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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广友自选诗十首

今日好诗

2021-06-02 09:04:37



聂广友:1971年出生于江西永丰,现居上海。曾出版过诗集《游园集》、《果园来信》。主编过《新诗》、《北回归线》(和梁晓明一起主编)辑刊。曾于2010年和友人创办《风月大地》论坛。




聂广友自选诗十首


1.锦鲤来信1
 
村子远去。山冈上,荷树巨大的枝冠
静静闪耀。有如独自穿越了白日的
小径,惊见粟色的屋巢
又飘入眼帘。
 
村庄忧愁的身体疯狂铺展,
褐色的墙垣笔直穿过秋天。
雾中,哀鸟的面具藏在杉树背后,
我们寻觅墓地圆圆的丘顶。
 
去路犹疑。飘浮的小径里,
一行足印独自迈向远方的山陵。
绿莹莹的光辉在森林里期盼,兽的
眸子里,一座屋子红红的校舍。
 
2011-3-15


2. 星群来信1 
  
白云摩顶,我们自城市的岩下 
驱车来到大圆盘。轴间,驻熙熙攘攘的 
人流,当桥下蓝色的鱼群惊动, 
我们已越过高大的石柱。 
  
广场上,光瀑暴白,岩页 
流向栅栏的下游。草间云晦暗, 
一只白色橡木椅子,悄悄 
移向礼拜日石灰的墙上。 
  
走过拱下,走过失神空旷的 
明瓦,前方正布置快乐的石阵。 
水下的球藓,会长出金黄茂盛的 
稗子草,连发颤动的欢笑。 
  
“为什么神吕布要生出双翅?” 
那年儿子八岁,会挣离牴柱,沿细雨的楼阁 
向上奔跑。那里,空中翠绿的地坪 
灼炽眼睛。“因为,他常感到 
  
全身疼痛”。八月的直角,转进静静的 
危险。和他坐在白色小屋子里,后面 
空气稀薄。我们看雉堞水连珠, 
午后渐暗的阶梯,似越来越陌生。 
  
2011-5-18 


3.郊岐来信1

夏日奥敷,水闸被提及。
赭色石门的多目
锈蚀,在异乡人的颧骨
生长依附的躯干。

冈岸坚实匍匐,从堤腹
拱出楼宇,阳台,南陌的
旅舍。供远行人
走入清凉陌生的廊下。

玻璃房子、坝河
侧卷着,正打开那边
阴郁的森林。而水的干涸
危及幼小男孩的生命。

傍晚,薄径迎来树垛,
函数公式,绿色圆坡。
坍毁墙面驻停的髅花
让我们安宁。白日里,
遇见柏油陷溺的郊岐。

(赠柏桦)

2013/5/4


4.圆柱来信1    

岐路傍晚,在稀薄暮色里
闪烁光亮的钉子。
你愉快迎上去,明白:
危险的能工已离开。

渐渐平阔地,联系到那栋
“节日之楼”,在雾中端然出现。
它异地的“赭之光”里,
街衢终究寂寞。

在熟稔之地,应付日子。
在黑色的雾中越来越白。
田原、黑溪,带领我们
接近潮湿阔大的灰根。

圆柱纷纷竖起,道路、坡岸,
水坝的脚手架上,显现人类。
硕大坯段的天空下,
有蔬菜、粮食和马。

马呼吸着,沉醉的汽车
在白线里驰骋。
而我们,要翻过坡上城邦的边界,
到花桥兑换货物。

2012-12-20


5.火车开过的时候

火车开过的时候  我们正靠在斑驳的墙上
我们是一群野性的孩子  认认真真
一丝不苟  我们看到火车开过
灰色的车厢  火车让我们高兴

我们的家乡  江西省  丰城镇  下雨之时
我们便呆在家里
不会惊觉于任何声响
只是诚实地等待  阳光明媚和火车开过的日子
我们是地道的中国孩子
生长在靠水又靠山的地方

我们就要喝上咖啡  换上新装了
镇上是有火车开过  铁路局的脸色沧桑
我们和似曾相识的行人点点头
我们对善良与平俗无动于衷
因为我们心儿高尚

我们和铁路局的脸色沧桑
我们看到火车开过  灰色的车厢
火车让我们高兴
我们是悲剧的角色
大部分时间我们这么想  

1990


6.威廉来信1

夜色寂寥,我们走出厨房的后门,
鱼贯行走在客厅窗底的暮色里。
后院,青草无人管辖,任其
屯积起又一阵奢侈的幻灭。

那年,蜘蛛已在天空结网。
经过半山坡倾斜的镜面时,看到
信风前来赶起厩棚里的母马子马
纷纷向山冈上跑去。
 
屋棚瞬时失陷于一个停滞的旋涡,
八月显出它黯然的神情。
行走在云幕底下,我们感知到
月亮抚摸到了我们各自怀抱的那只坛子。
 
众神无语。她说道:“爸爸说了,今晚
你们都得听我指挥。”
绳子轻轻晃动,分泌忧伤。
她的身体发出树的香味。
 
远处,人们在大厅茧光的辉映下
排练起死亡的舞会。她倾听到一棵树的低语。
在原地起伏着,她一动不动、默默无言地
向着树心做着坚忍的靠近。
 
2009-9-3


7.父亲(秋作)
 
屋子空阔寂寞,远方的游戏
又开始。斜面上,红泥里的时辰
比七月份的早些。日光微转,
池塘边,梨树、杏树、李树、柚子树
瞥见了水中的各自不安。
 
他忆起一阵清风,午后在外乡人
的脸上踟蹰不已。喧哗声
越来越新鲜。走着,走着,
田塍上未及的十月忧伤起来。
 
青蛙悠闲,群山日益清晰地
披一层远方逝去的阴影。
哦,森林、田野,小溪、谷苗,
你们的温柔曾是多么残暴。
 
景象依稀。
傍晚,火红的云彩在村庄上头
卷起。苦楝林中,小径上
走着永久的两个人。
 
2009-6-10

  
8.果园来信4 
 
午后,木门继续朽烂。山冈
逼近,照见户枢槿花明亮地
绽放。红壤以及一具幽闭的
光的尸体。
  
我们穿过屋后崎岖的白色。
又看到秋日的弯角。
荷树栗色的肌肤,出走
皲裂的梦游者。噢他直去

村前疯狂禾田农人的心间。
暮沉沉,杉树站成一排。
坡上徘徊昏暗的兽,
在白色冰纨,寂寞地博斗。
  
白日仍无穷无尽张开。
沿规定之径,我们来到山陵
的果园。在嗡嗡响的葡萄下
成长,寻找红色泥屋缓缓倾
圮的身子。
 
2012-3-18


9.那月来信4(舍陂2) 

乡原延绵,起伏涌动着
它的峻严。越来越严厉,清醒。
又裸现肃杀,吉庆,低回的
金茅。唤出少年。

田野卑伏。柔抚惊悸的
红页(岩)。低塍的水田照出
冈岸正月的孤人。黑色的死水
木沉沉。带来少许安宁。

村庄里,墙垣土砖的轻轻码放,
到倾圮的缺口停止。被溢的喜气
分布着下午。木扉轻闭,红纸的
魂灵刚踏上明亮的小径。

高地隆起。小径在向阳的草色里
蹇湮着穿伸。可镜子越来越
明亮。从黄绿迷途的地底蹊处,
转出一些幽深精彩的车乘。

2015/3/10

 
10.叙事诗:顾戴路
  
1.
 
下午灰白,顾戴路从外环那边
阑珊地赶来,要经过一个坡岸,
坡岸贫瘠,像是一个质朴的青年,
在上世纪末,清贫的青年何其多哉,
一路茫茫地赶来,并没有经过多少房屋,
两边是草、石砾,草在灰白的光中晃动,
草色新鲜、嫩绿,稀疏、茂盛,
高莽或矮脚,全无定型,大路有了,
就依附它而生,大路的有,就如同
君子之诞,依运而生,遂赋予它记忆,
而运仍向前发展,留路于此处的孤独中,
草色络绎前来,不,是我们前来,
和它又有何相干?渺小如我们,
孤孤单单前来,置意识(回忆)于这
荒谬的路途,路途摇摇摆摆,艰难地
行进,草色的新鲜在灰白的下午
触目惊心,照亮青年的贫白、卜测的前程,
途程危险,九死一生,担忧牵挂,
可大地贫瘠、辽阔,充满了诞生、记忆,
又充满了遗忘,可大地贫瘠如是,
等待被记起,大地富饶,因为诞生了君子,
“君子一日不绝,”这是大地的法则,
大地贫瘠的本来面目里,有君子在断绝处
奔行,草色翻过坡岸而来,看见大路
灰白的身体,满面灰尘地向前紧赶,
又沉静凝神,回复坚硬冷酷的面目,
这是它的使命,寂寞的独行些许令人伤神,
但更多欢欣于将独自负荷到的这艰难使命
化为一方一块,地脊,就像家园,开垦、
拓负着它到深境,见证更多埠岸、草坪,
屋宇在扎根,深驻下来,孤寂地貌
又是如何苍翠,丰富深籍,于春、夏、
秋、冬,白日、夜晚,如何经历朝霞、露水,
越来越健壮、饱满,又为它感到欣喜、
忐忑,有如爱情的甜蜜,但这块地方
仍贫瘠,而贫瘠有如健壮的体魄、精神,
草色看到它又熟若无睹,从遥远的西边
赶来,白日里灰尘仆仆,或已到了寂寞
的午后,申时,在坡上,天色仍灰白,
来到了白日灰白的深处,草色毫无表情地
耸立着,身披一层郊外的光辉,它只能
披这个,就如实地披起,像是护卫着
大路,而勉力,在兄弟般的地坪上升起,
独立而披沥着白日的辉尘升起,实证
郊区的存在,在充实过的郊原的天空下,
大路上驰骋来一辆牡丹牌客货车。
 
2.

天空交晦,单栋楼倚立,可是没有
背景,只有郊区交晦的时辰,来到薄暮,
黯淡、贫乏,一栋楼又精干,沉默地
挺立,也可以说是谦逊,实沉的肢躯
瘦瘠、质朴,明了这个局势,并不气馁,
勇于警醒,承担起已来临并开始的
命运,命运就在今天,忠勇地执行,
(在每一个朴实如来的夜晚),
是谁筑建了这栋楼层?承包商是谁?
为何这般神秘?郊野无言。他们去了
哪里?只有我在这里,草树簇拥,
如实地,如郊野的伴随,堆积物、木杆
在埠下,终日被荒曝,冷漠,而进入
温良的白日,从阶级上,走下一个
白日的人,屋的埠在坡岸上宽阔壮实,
楼宇面对着埠岸,腑身着,更加瘦长、
孤立,一栋楼旁遂还有另一栋,
从顾戴路由西向东而来,西边的遂向
东边的一栋靠拢,两栋楼宇同时
向顾戴路面立,行人走到一半路程,
就看到它,看到它哀伤的面容,
或一半路已过去,看到它们的身影
给这片地方带来苍翠的倩影,深深地
倒映,一个郊野遂有了映见的隽秀,
行人到达这里,遂看到生机,
孤单的旅途得到了稀少的欢乐,大楼
映献于天空,西边的一栋向东边倚去,
东边的靠过来,像矗立的屏风向郊区
弯曲,傍晚或沉昏的下午,过路人穿过
漫长的灰白路,下了坡,进入这个
弧形弯道,看到景色沉重而苍翠起来,
两栋大楼庇护,庇阴里就如同大楼
因此显现于灰白之境,弧形里仍是灰白,
是大楼照出了灰白的身体,遂有了记忆、
意识,记忆、意识的觉醒就是这境苍翠,
所有的苍翠皆从灰白之境而来,它是
我们的家园、祖国,是灰白之境忆起
了这片苍翠,赋予自己个体的生命,
(大楼遂显现),这是家园、祖国的觉醒,
庇阴里,楼房也向天空弯曲,草木、台级
皆苍翠伫立,可依然贫穷,艰难生长,
它们在灰白的中途,或薄暮,闪着光辉,
也哀伤着,看到过路人,“看到过路人”
让这片埠岸低首、沉思,生出沉思的
生机,过路人经过那里,穿过苍翠之境,
又欣喜地忆起(创造出)路边的垣墙、店铺、
木加工厂,诸多足迹,弯曲的大楼
在楼底分割出诸多房间,像是店铺,
却封闭着,是关着门,门上、窗牖
皆装裱绿色的玻璃,过路人经过中途,
自然地看到它,但苍翠之境神圣,
虽未曾停驻,但车辆已披戴了它的光辉,
苍翠之境活动起来,因为有了休憩,
就是有了人迹。

3.
 
申酉交晦之际,牡丹牌客货车
开进大楼对过的工场,门廊靠着
顾戴路向里的口边,自此,顾戴路向东,
过掉弯曲的大楼,那些岸坪向城市
毅然、大义而迂威行驶,道路穿折迂远,
前面仍是同一个白日,开过去的异乡人
在路的穿折中因目之所见感到踏实,
遂缓缓向前,这边,工场门的廊
已连接到了路上,路低沉日久,故,廊、
大门像皆隐匿不见,在这片郊区的构成里,
你只要一见,就疑心,要找的是它,
会有随之而来的问侯(或只是一个沉默),
来证实它的欢愉,你放心于它的找到,
哪怕时辰晚些,这里,亦有亲切的异乡人
的火热的忙的工,让你放下忧心,有时,
并不是火热的灯火在车场里亮起,
你熟悉他们的工作、语言,你明白,
之前在哪里见过,这是一个工场,
有时是在一个大库房内,到处堆满货物,
在夜晚强光的照耀下,一堆堆、一箱箱
码着,新鲜、时尚,白色的打包带扣在
欢喜的巨大纸箱上,纸箱、房间像迷宫,
翻找着,他乐意找,每找到一件都欢呼,
有工场人员陪同你,像神奇的使者,
在灯火明亮的工场里徜徉。

有时,工场又从灯火辉煌的库房的寻找里
回到暮晚,那时,暮晚的工场里无人,
暮气仍在加重,白色透明的瓦棱下,
一片白色的气氲贫穷孤单,照耀它的
寂寞,但仅是它的条件,单纯的工作
及工作之后的局面,如同遗忘,但自有
生出的清凉,如同顽强简单的工业化早期,
看到的反而是机器新颖的时尚,发出
醉人的气息,在它的周围,几平米见方,
汇和着彩钢瓦的气味、夜晚的气味、
明天的气味,后边是块空地,再后面,
库房在夕微的白光下显出轮廓,像朦胧的
山包,码着向前,左边,看门人拿着
一串钥匙,已从大房子里走出,和驾驶员
一起,经行过道,驾驶员嚷嚷着,陪他
说话,而他心里有底,一个个检查过去,
越来越确定,过道上,脚步却很轻,
高高低低,仍难免惊动这个郊原,
他不是简单的看门人,拿着一大串钥匙,
看到他开着一部牡丹车进来时,有些
面熟,他则小心地说话,看到他走了
那么多库房,也不吱声,心里有数,
这样的暮晚他走过无数趟,它们和顾戴路
连在一起,和郊原连在一起,这些过道、
库房盘踞着这块场地,兴奋、大胆,
有时,它们的呼吸还很新鲜,毗邻连接
到它们的蛮荒,照耀于自身,而光线
越来越黑暗,兴奋,驾驶员也越来越
踏实,他知道,下一步,他就能看到
它们,他已认可了他的货物以及他的
主人的身份。
 
4.
 
牡丹车过了两栋楼房,向前驶去,
上世纪末期,它能开往何处?
车仍行驶在白日的下午,有时是晌午,
从九星市场里开出,那时,它还处在
贫乏之中,小心翼翼张开羞涩的面容,
一边谋划将来的划区,也许,只是
下意识为明天做一件事情,为它找一个
成立的理由,仅仅停留于粗糙的
臆造中,或仅仅一个惯性,一个手势,
一个奔行的探访都能惊动那个原初
雏形的图形,而生长出真正的力量,
从顾戴路过去的车辆,因此还在那
蛮荒质朴的地形里移动,道路灰白陈旧,
但在大地健硕的版图中,有力地保存,
这里是郊区,道路被城有力地映照,
才有了野草、明亮的岩阴、苍翠之境,
才有了欢喜,但道路本身为何如此荒凉?
这欢喜是它仅有的财富?道路被城映照,
才有欢喜?这欢喜是城的欢喜?
这道路就是城?就是城的荒凉?
而城的欢喜又为何?车辆沿顾戴路的贫乏
威迂地行进,又是一片空旷,
路在堤下蜿蜒,场地宽广、狭远,
向目的地行进,白日因此显得漫长,
既然出来了,又有出处,就可尽情地行驶,
看看堤、埠、埠旁的房子,灰白路边嶙峋
的草坪,它们都在这个有家可归的白日里
微笑,汽车在冈埠艰难行进,越来越深、
小,而白日越来越亮,像是只要车辆在行进,
白日就能获得永生,像是这车的行进
就是城的欢喜,遂能行驶地更远,而时辰里
的间距,城也能拉伸得更绵长。

车过了一段冈埠,又看见新的屋子,屋子
静伫又充当,已楔入冈埠,使它充实、
修长,又忧心黯然,但仍让它明亮饱满,
郊原辽阔,但并不空虚,它仍是行动,
仍是伫立,看到新的屋子,毫不惊喜,
屋子伫立在林边,后者隔开埠岸,又把它们
连接,迎接到车子的到来,它一半敞开着,
仍在忙碌,如常行动,午后,楼房无动于衷,
向街面敞开,只是如实的本来面目,是
诸房、垣墙行动的结果。垣墙敞圮着,
对它无动于衷,既是尊重,也是自重,
是疏远,垂肯,因为有事要做,诸事中
唯有行动重要,有自己的任务,既然
出现在这里,就是造物主的恩泽,驾驶员
在这里看到,尽管已知晓于心,仍痴迷
不已,一间间,认真看过去,他在看
郊原,就是看自己,郊原就是自己,
因为远方有人在工作,因为从那里来,
白日,任他一间间走过,如同车辆驶过
冈岸,一天天,一星期一星期,每走
一遍,冈埠便年轻一些,有时,那些
倾圮的垣墙是新的,砖、水泥,会让它
兴奋,但他冷静,林子、街道,那些店
仍旧一样,关健是它们倾圮的面容,它们
在行动中的沉寖,表明它们仍处于
郊原的恩泽中,白日过了晌午,又回到
简单而公仆的面容,在它的后面,
一排小高层又重新顺着顾戴路向前去。
 
5.
 
屋子伫立,如其所是,默默忍受
白日的于其中的打开,陪伴它们,
这么多年来,不断颓圆、塌扁,仍占据着
古美西路顾戴路这角,塌陈的垣角变厚,
四周的林子、街、诸物事向它辐凑,
白日也如期照临,受其涂抹,改变身形,
落地生根,(被其理解)遂生而形成它,
将热量催进此岩此地,乃白日被它唤醒,
赋予了具体的肌血,白日就是它,
它也因此对白日的理解而以自立,
白日就是它的家园、意识,它的走向白日,
就是回忆,就是意识的觉醒,白日就是
这岩、这地、这垣角,过路人进入此地,
耳闻目详,看到五金店,异乡人遂进入
忧心的醒来,看到它们,就是看到自己,
它们就是自己,就是醒来,他遂感到
疲倦,如同已进入到时间,路,
这么长时间以来,都在慢慢进入
使我们成为此时此地的那个历程。
这个历程仍在行进,道路沿着房子向东,
道路发白、混厚,饱饮了诸多日子勇武地
向前,又茫茫然、纯朴,更灰更白、
更颓然向前铺去,道沟、埠岸
更身躯壮梧地向四周延展,郊区更广、
更大,遍布汊港,石桥,茫茫然赶来的
诸多攒紧的路头,它辉映到对过一家
大型超市,在郊原里柱立,灰白慢慢
更灰,在和虹梅路的界口,两边立起
电线杆,线的弧形像流苏,车辆在两边
飞驰,走到此处,已相当遥远了,
麦德龙超市的巨型蓬顶呈现,它广场的
巨型灯柱和电线柱一起,让虹梅路的来人
一下子到达此地,看着,它巨大的
规模,本地统治力,它已生出荫庇,
在下午的光辉里,像是来到一个界分,
它的蛮荒的统治力,它的桥向前昂起
又快速低伏,向未知边界迈去,但这片
蛮荒萧瑟的郊原更大而厚了,
车从顾戴路过来,看到它(超市),遂
进入到被寖润的路的阴庇中,灯柱、
电线杆、界分的车流,郊原广褒深厚,
觉得再也开不出去,这就是顾戴路的
命运,车子永在它的夕光里,在杆柱下
的郊原里行进,很多年了,都在它
甜蜜的萧条里向前,就像一路来的冈埠,
它们有自足的白日的午后,可郊原顽固、
深沉、雄健,它又老去、颓降、承受,
多年忠于的恪尽的职绩,可为何没有
变形记的新生?旧的大地如何没有尽头?
天行健,这就是圣人的君子之道?
君子之道未曾间息停息,可为何无
生生不息?但大地萧瑟,但大地萧瑟
却喜悦,这喜悦、萧瑟,混然,这混然
如“硕大之果,”可车子行进于冈岸、阡冈中, *
慢慢移动,(却在动),如“坤”的  *
动之端,如“硕大果实”的已在地底,
去画那新的三十分之一,如一爻, *
如一画未成里的动之伊始,如客车
在白日里的行进,穿过萧瑟之境、垣墙、
深城的郊原,蜿蜒而永日地去画那
未成的一画,它就是那移动的一爻
在白日的喜悦里,而一爻(阳爻)终已
画成,如“复卦,”依然必有可期,
以证实*君子之道未绝,如生生不息,
如白日的光辉,冈埠的甜蜜。
2016/5/13
 
注:
1.“硕大之果”,指剥卦最上面的阳爻。
2.“坤”,指坤卦,纯阴,无阳爻,但并不表示无阳,只是一画还未成,像征着君子之道未绝。
3.“一画”,指复卦最下面的阳爻的画成(形成)。



      (编辑:张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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