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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垂天诗生活日志第三卷

诗歌

云垂天 2023-07-23 11:41:12

云垂天2014.1整理诗歌目录(18首)

已有 9508 次阅读2014-4-16 13:46 |系统分类:诗歌

《被遗忘的字母》

阿难,将一条条道路收藏了起来。1979年夜晚的一场大雪
白茫茫,太阳望来望去

打着哈欠,很快就丧失了,把路从雪下,重新揪出来的信心
晨起,赶路人

还是用他们破烂胶鞋
把路给一口口刨了出来

从雪下,从道路的泥泞中
乌鸦姑姑,从天空飞过,看不出,她是高兴

还是无动于衷
小小蛮,在大队的一间平房的屋顶上。小脸和手冻得通红

她蹲下,用胖胖的
手指,在厚厚的雪上

划出几个字母——“love!I love!”
小小蛮的妈妈

在下面
喊她


《心理问题》

我父亲,迷失在他的家中
他现在,叫我爸爸,叫我儿子爷爷
他跪在我面前
哭着说,不该拿了邻桌的橡皮擦
不该撕了楼下墙上的的大字报
我面红耳赤
他继续说,不该爬在地上
偷看李小蛮撒尿
这次轮到我老婆也脸红了
他躲在我儿子背后,也就是他现在的爷爷
背后。他说,他不想死
他流着他人生的第一次鼻血,畏畏缩缩
他叫我不要离婚,同学们都瞧不起
我只好找来鸡毛掸子
威胁说,要给他吃细棍炒肉
他说他要离开
不再回来。我只好抱来成堆的
复习资料
答应,让他补习
李小蛮和我儿子,跟着我一块哄他
又气又好笑:“他明天要是骗你结婚的
钱和房子钱去赌博
哪——该如何是好?”
我恶很很地说:“那你就嫁给他”


《琪琪格的短消息》

“亲爱的琪琪格,我爱你,但我不知道
怎样把干净的井水,从井里打出来”

“那条笨桶,开始时,它在水面,晃来晃去
它始终不愿倒下,即便它空空如是”

“后来,它还是勉强着倒下了,张着大嘴巴
可刚喝了一口,它又立起来”

“你知道我是一个要面子的人,一瓶不满
半瓶摇的家伙,我怎么可能把它提上来”

“亲爱的琪琪格,我一边骂一边诅咒它
它终于发怒了,那条笨桶,它跳来跳去”

“它把一眼井水,弄得浑浊不堪。亲爱的
琪琪格,你妈妈,在我后面,哈哈大笑”


《花匠》

我装作没看见
尽管他一直在我头顶

我的花,离不开他
她们,一看见

他出来,个个笑颜眉开
他们调他们的情

我锄我的草
一条虫子,爬过来

给我打招呼:
“嗨,老头,早上好”

“早上好”
“你看见我的英台妹了吗?”

“是的,我看见
她插着一对翅膀

朝南山去了”
“对,就那边”

我继续捡着土里石子
一夜间,它们又那么多了


《黄昏纪念册》

黄昏,像一只汽油桶。它点燃的天空,点燃的河流
在我面前,无声燃烧。谁是穷人的孩子?谁是一杆

杀死地狱的枪?我忽然,听见一些被禁止的声音
一只喉管在上游。被风忽然切断。扑噜扑噜,吐着

血沫子。但它唱的歌,我已听到。翻开这本纪念册
我含着她的乳头,叫她妈妈。黄昏,像一只汽油桶

我听见羽毛拍打的声音。杀鸡人,苦着他的辛苦钱
我守着我孤独饥饿的胃。“天黑了,耗子抬娃娃了”

她抱着我,唱儿歌,像天下每一位母亲。一块石头
在天空反复发亮。大地,银光闪烁。我的朋友,从

树后走出。他们诚邀我,一起跳舞。我们用落叶
点燃篝火。纸屑,纷飞,那些死去文字,得以重回


《两个锄草的女人》

她们把体重,绑在地里杂草的腰上。一日不锄,日子
就过不下去。野兽,打完了,男人们,还是喜欢他们的烧火棍

森林砍完了,男人们还是喜欢他们的烧火棍
烧火棍被政府没收了,他们没有去处。没有去处

他们就数钱。数完钱就喝酒。出去打工的男人,不容易
天黑了,没有女人给他洗脚,肚子饿了,没有女人给他煮饭

锄草的女人把娃娃放在地里,把老人抛在家中
一日不锄,日子就过不下去。看风景的人,喜欢她们

游山玩水的人,喜欢她们。我不喜欢她们,因为她们
我眼睛湿润,叫我写不出一首赞美的诗,画不出一幅优美的画


《我们设法喂饱一只胶鞋》

“妈妈,给药加一点糖”生病的孩子,只有这点要求
可床角那双鞋,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它们激励争吵

右脚说,应该等待。左脚说,应该马上出发
它们谁也说服不了谁。饥饿,是种什么滋味

没有路走,所有鞋子,都会在一夜间疯掉
它们在我们睡着时,从窗户,或者下水道摸出去

它们在天空里飘来飘去,竭力想看清下面那些纵横
交错的路。明天吃什么,这很重要。无腿的孩子

梦见自个,赤脚走在社会主义金光大道上。他的
肩上挂着一只胶鞋。另一只,不知在前面什么地方等他


《上邪》

我每日下床
在你上面
走来走去
你在下面
一言不发
忘记震动着我

你在你的泥土中
怕冷的老人
刨他的树根
你的,遗骸

你在你的时光里
怕冷的老人
劈他的树根
你的,红花与绿叶

你在你的灰烬中
怕冷的老人
捂他的火坑
你的,温顺与冷漠

忘记震动着我
我每日下床
在你上面
走来走去
你在下面
一言不发

《越人歌》

一架钢琴在暴雨中跳跃,它发出“邦邦邦”的声音
一道闪电滑过夜空,照亮船上正在弹琴的麻衣人,一身雪白
他水淋淋的头发上,有电弧光在伸缩
他的手指,毛茸茸的,有着类人猿类明显的特征
“山有木兮木有枝”一条江河在咆哮
空气中有烤鱼的焦糊味。历史的沉面上
我已分辨不出他是高贵的王子,还是年轻,貌美,懂音乐的船夫

《遍地俗人》

躲入一片竹林,脱光衣物
他们在一道竹节中
饮酒,绘画,弹琴,吟诗作对
我以为,他们早已死啦

我不会读书的学生阿黑
提着他的杀狗刀
(他是一个开狗肉店的屠户,身材廋小)
一节一节,砍着过去

我心中默诵着他们的名字
七个人,七条虫
白白胖胖,堪称完美
尘世的火烛,在一扇窗后

耐得住寂寞的,耐不住寂寞的
我拿他们的肉身下酒
看见他们的魂灵,朝着夜晚的星辰
飞去

《休为西风瘦》

他们,没有伴侣
没有情人
他们与夜晚的孤灯作伴
他们同星星交尾
——那急速喷溅的精液
在广场上空,多像一束束璀璨的礼花

《醉乡广大人间小》

大醉之后
我睡在它身上
它终于开口
和我一般含混:
“语言徒得其表
种子从不进入”

月亮,收紧它的套绳
我的脖颈
让我只发出呼啦声
此刻,我确信
我的血管里,流着的
东西,和它一样
原来沉默
可以这样练成

我把月亮含在嘴里
吞下,又吐出来
反复去火
我“呸呸呸”吐着西瓜瓤
一样的人群
他们在月光下
发芽
长出瓜秧

我问过我妻子:
“昨晚我喝醉后
都干了什么?”
“能干什么
你在那块石头上
睡了一宿”

《门前若无南北路,此生可免别离情》

她在我,跳舞的时候
穿着我的睡衣跑啦
我除了,继续跳下去
别无他法

我把自个脑袋,缝在被套里
坐在夜晚靠近星星的地方
她是在一阵风里
飘过来的。她拍了拍我,我们便好啦

她水淋淋的,爬在
我胸膛上
我鸡胸
她一上来,便把它给压平啦

“咔嚓,咔嚓”
全不顾,我在骨折中的惨叫
现在,我的鸡胸平得,像一座空港
可以停十艘大型外星飞船

可她,又跟着今夜的一场南风跑啦
这个疯婆子
她叫我一个人继续,跳下去
同我美丽的外星女孩


《午夜车震》

一辆小汽车,把我搁置在这陌生的城市
一个女人,陌生,坐在我的

副驾驶上。她说我多像一头田野中,嚎叫的,发春的野驴
“这是我的田野?”我闻惯汽油的鼻子

被她,浑身散发的青草味,迷惑
一丛丛。她的嘴唇,是青草中的玫瑰,百合

在这片陌生的海域,我们的岛屿
在狂暴的性爱中,摇晃

她高抬着的腿,黑暗中,像两条白帆,久久,不愿沉下
她浑身抖颤,船桨划痕,随波渐平

我听见她唇间发出的声音,如同大海深处,蓝鲸的轻吟
深海中的光亮,在夜空中

忽明忽暗。她的裙子,挂在树梢
像只漂浮移动的水母

在这夜晚,陌生
城市,和陌生女人,合为一体。我在她们身上,压出车辙


《广场舞》

在他们死后,大妈们聚集在广场上
鸽子已飞走,乌鸦也不见
我像一片孤零的面包屑,找不见消化我的肚皮

贴在车窗上的白条,显示着大妈们的愤怒
“退出我的广场”
大妈们有理由咆哮。我看见她们在音乐中闭着眼镜跳舞

这总比静坐和示威要好。有人在阳台上扔西红柿
他们似乎忍受不了
没有崇高的日子。音乐是有些大了

牵动肢体的拉线已停不下来,在她们准备好
我们的晚饭后
这真是,一个幸福而混乱的国度


《银行卡》

他们告诉我,可以透支一切
包括生命
然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在这座爱好贪欲的城市,我可以
轻松买定橱窗中的肉身
我该如何配备他的灵魂,这是个难题

我喜欢甲壳虫,喜欢战争中被炸毁的图书馆
在它们死后
我曾许诺,带它们的灵魂上路。在这成堆的肉身中

我喜欢过一妓女
胜过一圣女
我喜欢过一无赖,胜过一官员

可我,只想让甲壳虫和图书馆的亡灵依附着我


《陌生的街道》

过密的抽搐,使她粉红色的脚趾
始终安静不下来。他们,围绕着我们

在一辆美丽花车上,她的骨头
微微颤粟,披着夜晚星辰的风衣

茫茫浩瀚的宇宙,打开它的每一扇窗
窗后有偷窥的众神,他们窃窃私语

我们身后,跟着数百辆灵车
纸糊司机面无生气,吹号乐队鸦雀无声

在陌生的街道,大理石块铺就的路面
有着黄花落叶,精灵般的纹饰

扛旗幡的我,在前面引路。其实我
并不知,只任由蹒跚的脚步将我拉绊


《百花深处》

除了脚踝的香气
还是脚踝的香

此刻,阿雅那脚踝上铃声
使百花摇曳。“让我教你的手,如何在陌生人面前

熟睡”。天空,是谁的蓝色裙裾?
虚无站立的双腿,黑棕毛小兽体验着星辰般,呼啸死亡

睡过我的人
在百花的孤独中,越走越远

他,创造出来的欢悦
蜜糖,不容于世

我听过就忘,这儿的那些美妙怨语

“这是我伤情后的葬礼
与任何人无关”


云垂天2014.2整理诗歌目录(8首)

已有 9297 次阅读2014-4-16 13:50 |系统分类:诗歌

《山寺》

寂寞的小僧人
和桃树
对着口型

他想得出
和山风
一样的效果

没有谁来推动
他,一根木棒
选择退到落音钟的里面

退至,黄昏的侧翼
青苔在暗夜中
爬满,每个人下体

蛛网的大殿内
红衣佛
不怒,不悲

他仆人,西窗外
无声吹出绿叶
吹落花瓣
 
 
《一捧春风》

我们睡在床上,下午推了推她
“起吧,亲爱的”我说

——“再睡。”显然,她很久
没有睡这么香了。剥开外壳

一枚蚕豆,微微甜腥
她的鼻子,嘴唇,在我杯中

我开怀大笑,她终于肯睁开眼
看我。“你也是一个诗人

亲爱的”——“再睡”我学她
声调,她哈哈大笑。昨日

她开车,我们在雾中。她一直
把我,送至十年前地方

在成堆的,尘埃中
我舌尖,我房间,不减她香
 
 
《破》

当她觉得自己是一害虫时,她鼓足勇气
把一瓶农药喝过精光。诱人的肥皂水把她

肠肠肚肚,洗得干干净净
她舔舔嘴皮,像一五彩气球飘浮空中

当她感觉别人是一害虫时,她鼓足勇气
把一瓶农药喝过精光。粪水浇花,她更鲜艳

在众人口沫中,我心疼有人拔除
她肩头上的白萝卜。她瘫倒在地上,抖颤

叫一只蝴蝶飞起,落下,又飞起
“我们都是害虫,命里注定”

我安慰着她。喝完农药后,她浑身
光洁,像一天使,在众人脚下,无人能敌
 
 
《逝》

拉倒一个人的塑像,就那么容易
我们曾在他的周围,跳舞

他的白发,一直飘上天。鸽子,同他耳语
把粪拉他肩头。鸟群,和水源
曾尾随他,而来

他有三句简单的
乐语。在他饱受
木棒捶打的时候,告诉我们

看着他,倒在地上,供人踩踏
我们和他,一样默然
逝去的,永远斗不赢现在的,是这样吗
 
 
《渡口》

我在梦里,无数次
来过,这一渡口

一世无法完成的一次叛逃之旅
结束于黎明,沮丧的苏醒

有什么样的船夫
便有什么样的渡船

杀手和取经人,坐同一船中
他们肩上,飞鸟昂头

我不是那和蔼船夫,不是盲眼杀手
更不是多嘴饶舌的取经人

在他们抵达对岸后,飞鸟轰然飞起
找不见落脚

它盘旋于,这一渡口的昏黄
空负一身白羽
 
 
《蜃楼:风雨之间》

风雨过后,海怪在海面,吐出它肚里城市。迷离的光影中
人美得出奇。平静大街,空旷广场。阳光的幻影中
我们得以窥见,我们内心深处的精美建筑

是大海的深邃,还是我们无名的忧伤

泪水,在每个人心头。大象,好不容易碰见
和它一般大小的镜子。它仔细端详,这陌生而熟悉的面孔
这含羞带真的眼睛。是谁把它推至我面前,在我们的生命中
 
 
《白色苦难》

我不由自主喜欢白色,喜欢和白色相关的事物
包括苦难,华夏的苦难

被海水泡过的人,我们称之为难民
像酸菜一样

啃口馍馍,吃口酸菜
我们在梦里,回到来时的地方

藏在土罐里的反动标语
也是白色的。看电影时

我尤其喜欢电影中的白色恐怖的段落
它总叫我无端心跳

电影散时,我像一滩白雪,瘫倒在舞台下
可有人拖着枪托过来

猛地给我一枪托:
“撒什么娇?快起来!小黑崽子”
 
 
《蓝色忧郁》

很多年前我怀疑,总有一天我会忧郁至死
我是那样喜爱蓝色的背景

以至于,把自个泡在一蓝墨水中
我爱的女孩因此离开了我

只有一只好事的猫跳起来把我吞下,又吐出
它喜欢那些墨水,就像喜欢牛奶一样

后来,我遇见一个在空中迷路的人
他戴着一顶蓝毡帽。我问他

我——身在何处
他用力把我揉了揉,在他手心里

然后抛了出去
像一片云,在大地的废纸箩上飞翔


云垂天诗歌——娑婆界(25首)

已有 9954 次阅读2014-4-16 14:15 |系统分类:诗歌

《猎物》

阿难,又出去转山。像滴露驻足叶尖,像微风
摇晃树枝。山间鸟鸣,美得就像摩登伽女鼓胀的乳房

“我是那匹野鹿?我是大腹便便,坐KTV的经理?”
一块木板,从秋千架上,抽身而下。阿难,想起自个

千相,百世。子弹,没入野鹿,猎人没入夜色
“先生,你需要野鹿肉吗?”“哦不,我就想摸摸它”

阿难。收起眼泪,就像收起自个散发出去的体温
我是我的猎物,只不过一个流血,一个流泪

“恭喜你,你是个好猎人。多好的鹿子啊”
阿难心中,不由闪过短木板,KTV经理,和新建火车


《亡人书》

偶尔,质疑者走开。阿难舒了口气,吞吐山间气息
“我的传译若有误,请你看看那青竹裂纹”

死难者栩栩如生。我们看见蝴蝶翩跹,月亮在水中游弋
“给我一颗鸡蛋,你想要什么?”

阿难,变幻千百孔雀羽毛。那些都是亡灵眼睛
“照顾好你的牛,阿云,等你女人回来”

一只白鹭飞过城市上空,她是孤单的
一群白鹭飞过坝子上空,它们是孤独的

摸摸我的眼睛,你可以看见她形象,她的教诲
她的醒悟。“阿云,当她重新走至你面前,你要认出她”


《感染的伤口》

刚生下,阿难就被那头巨大蜥蜴,咬了一口
拖着那条受伤腿脚。他一步步,行走

阿难昨日,好不容易擦去,屁股上
语录,又灰绿般生长

他和他爱人,淹没在城市与情感交结的海洋中
阿难,开始打绷带,打点滴

他白天簌簌发抖。他喝下又一碗纸灰水,那
上面的文字略略叫他,安静一点

他想起他师傅——
“当你好时,你就是颗钻石,从你伤口开始”


《墨水》

“世间躯壳,徒具外表,唯我纵横驰骋”阿难,看手中
拇指般粗的英雄笔杆上小字,堕入沉思

窗外山岗,烟雾缭绕。掘墓人在刨坑
太阳将沉,月亮将起

“我埋的是谁?”最后确认一下之必要
有人耗尽一生,把大海升起。我收了他,大地游荡精魂

吃口粽子,喝口雄黄酒。阿难,把玩着手中
空腹笔杆,无法分辨。窗外月色,像白鱼。谁又在谁腹中


《陌生人和老房子》

“听说老张家的二丫回来了,凤凰一般”阿难眼前,闪过
一只鸦影。那是魔术师变的,他喜欢回旋的时光

众人在新建屋前,绞碎头发。黑白相混,却不相隐
谁的光艳笑脸。枯灯下,阿难背影,被映在雪白的庙墙上

二丫抠墙土,露绿光。“真甜”二丫舔着她的黑手指
“请你们把你们最要紧的,分点给我”阿难,像颗药丸

“出去的回来,回来的出去”阿难,不是女巫
却行着女巫之事。连他自个,都感好笑

还是那双抠墙的手,白白地扶着它的旧墙壁
摇摇欲坠。黑变白,白变黑,还是它们原本就这样。阿难


《玻璃樽》

“你捧着空空的鱼缸干嘛?”阿难,逢着在放牛的
小周艳。“我在等我的鱼”周艳,咬咬嘴唇,肯定地说

阿难笑了:“这的确是个好鱼缸,让我们一起想想法子”
“你看见那边那朵云了嘛?”“是的,它在那”

“它像不像一条鱼?”“嗯,有点像,可这有用吗”
“有用,不信你招手”周艳,招了招手,那云便飞了过来

“快说,你喜欢它”“好吧,我喜欢你”周艳老大不愿
地说。那云,马上变黑,并开始下起雨来

满满的一缸清水,周艳,高兴极了。一条乳白色
金鱼,游弋其中。它长有双有趣的眼睛,像谁?像阿难


《人间喜剧》

阿难睡钱堆里。那些纸,阿难心里明白,“可我是什么?”
他们为什么要用钱把我埋起来?那些信徒

有人走过来,想和阿难睡一块,且是个美丽女人
她放过牛,挖过洋芋,讨过猪草,就是——不做小姐

阿难以为她会说:“我爱你”可她不:“我不爱你”
但她,确有摩登伽女美妙身体,和芳香

“我只喜欢那些纸”人以群分,物以类集。阿难反对不了
都是尘世疲惫之人,奔突之兽,错把城市做森林

阿难坐法庭上,看下面女人,抬着她的头
轻轻敲了敲法槌,就像敲着他前世木鱼:“休庭,休庭”


《人鬼情未了》

阿难看着春天的草木,摸摸自个光头,笑了。“谁踩着
我头”那些夜晚,星星,多像另一世界的人类

“我脚下踩的这颗头,又是谁的?”为什么,它的青芒
一定要被白雪覆盖。我是秋天的老人。我的红叶

开启着冬的锁片。夏天,泛滥洪水,摩登伽女
坐她木桶中,流下,滚烫汗珠。她自个,也是一滴汗珠

她的蓝裙,铺满天空,那上面有我喷过的
蓝墨水。我坐教室后面,是个顽皮学童。她是我

今生的一位老师。终身未嫁。在精神病院,剃光了
头发,与男护士度日。不论好坏,不管那人,是不是我


《荒原》

那些盒子车在飘浮。这世界已无荒原。阿难背红心
溯流而上。河流中的水和鱼,不在同一速率。“那些男女

上下车。我全认识。而他们不认识我”阿难站着
看着;他们,相同方向,不同方向。阿难避了避,路边

然后,继续上路。上游,又漂来被杀人头和屈死的猪
它们将流经大海,像束黄土泡沫。太阳,给它们镀上金粉

好让它们消失。在黑夜,荒原,阿难是自个的月亮
“谁来照顾我红心”磷火跳动,萤火闪烁。摩登伽女不见

踪影。苍穹中,星辰,清泉涌动“我是我桶,无绳提拉”
睡梦里,阿难并不能确定,自己打不打得到那桶水,喝那水


《夜晚的河流》

阿难把手,放入河中。试了试水温。一条河流,都在呼喊
包括那静摇的月,无声的河石。“那些沉重,再次,显露江湖”

只有牛乳般尸首,一去不返。夜晚捧出琵琶,镶满泅渡人
胸肋上星星。我的马厩,动车像盲龙,白茫茫,通过处女的谷

它流动两端。在慢与快雌与雄间。萤火虫和蝙蝠,出来觅食
许多鬼魂掺杂其中。阿难此刻心中快乐与欢喜,全被他们看见

他们,已无所谓——善良。暴虐。一堆堆黄土,正如阿难
注盐僧衣。披挂在摩登伽女感性肉体上。花苞在夜晚更为鲜艳

大地无家可归者,若城市飘散花粉。“我需要你,选择
受孕”这样你们才可能又一次看到我受难,我修行。替我落泪


《谁来疼爱这重病的人间》

阿难,来到动物园。在头母虎面前,停了下来:“你的
疲惫和我一样”脱下你虎皮,脱下我僧衣,我们便能混迹人世

“你仅余神通哪去了?”呵呵,从栏杆转至画壁,一个
不入流的三维画师就可完成。“我对你洗尽肉身,已无感觉

除了那妇人”阿难笑了笑,拿出付生锈剪刀,嘎吱嘎吱
裁下母虎大理石眼睑,宝石般虎爪:“给我一朵花,我就跟你走”

世界围栏,巧克力般融化。阿难又拿出面镜子。额头破碎
女子在蓝天下。一只蝴蝶飞过来,乳房起伏,和森林连成一片

“醒醒周艳。我们走吧”阿云拉着周艳的手,消失在镜中
消失在动物园门口,八路公交车上。阿难,阿难仍对着他母虎


《未来,水世界》

“我就像一滴水,被投入生活的鹿皮毛巾”阿难,叹息
激昂的列车乘务员,继续演示;他把一整杯水,倒入毛巾

轻轻一拧,所有,又回到了杯中。“我和你
说的每一句话,终将会被你淡忘,但——不是现在”

阿难光头,头顶雨后,一片发痒的草皮。我怎么拧
也拧不去,耳中山岗上,水牛,哞哞的叫声。潮湿空气

有益于长虹出现。列车,穿越涵洞,长桥。我们到了
世界另一尽头。周艳,一再推迟。空空蜂巢,挂在秋水

一色的树枝上。里面,有只年老工蜂,和它美丽的王
年轻乘务员,卖完产品,去了另一车厢。阿难,昏昏欲睡


《虚幻之影》

“要高大得多,它比你”阿难,指着阿云投射粉墙上
的影子。被火烛放大的,不仅是孤独。阿云心中有孔,滴着

曾经的滴水。探洞者阿云,捧出一本心经,捧出亮
捧出惊异。然后像那雪山之水,沿熔而下,地表地下,奔泻

自然。坠落,坠落。光明——黑暗,投影,自尽
谁,渴望大海。谁,摇曳天空。谁,堪忍尘世。多少名姓

盐粒污泥粪便,裹携而走。阿难走上前,轻轻吹了火烛
拍了拍阿云:“无影,无踪方为正果”地上,空留一绺月色


《无牙的快乐》

阿难找到师傅:“痛苦是什么?我的牙正感到痛苦,我该怎么办?
师傅”“你应该去找个牙医,阿难,他会告诉你的,如果你相信他”

阿难捧着他的脸“医生,我只剩这一半脸了,瞧,它肿得像
馒头”“嗯,现在没事了吧?”医生,手里拿着那颗牙“它是个坏

小子,让我把它收下”阿难,不习惯地用舌头顶了顶那牙空位
“随你便,医生,谢谢”“痛苦是什么?它就想要颗牙?”阿难有些

不解。过了不久,阿难的牙又疼了,他只好再次找到医生
“好啦,医生,现在我把所有牙都给了你,我想,我不会再痛苦了”

阿难瘪着嘴,躺棺木里,发现医生和自个一般老啦“再见,医生”
阿难魂灵开始向天堂飞去,可他忽然发现,他的牙又全部回到了他口中


《雷击木的春天》

阿难,用手杖敲了敲,尚在冒烟的树干。仿佛听见昨夜,轰鸣
一响。大地寻门而进,继而欢呼。一些东西被放出,一组数据被重组

排列。“大地,这架最好钢琴,它的手指起伏,,时而轻柔
时而激情澎湃”阿难看着怀里,躺倒巨人,翠枝绿叶,仍在微风颤动

“那性爱痕迹,如此明显”昨夜那趁机夺门而出的人,此刻
躲在芳香的奎木里,我猜想;他一定是位著名的宫廷乐师。从来没有

这样的雷击木,我能用它做出,世间最好的琴。阿难,按耐不住
内心狂喜,深深呼吸,浩劫过后,大地焦糊味,冉冉升起,阳光中

“我终于捕捉到这冒火星的,来自遥远星空的脚步声”阿难
仿佛已看见;裸女摩登伽女怀抱琴弦,一朵又一朵。蘑菇,五颜六色


《和稻草人去旅行》

阿难扎了三个稻草人,给它们穿上花衣,把它们抱上车
给副驾驶系好安全带,戴上墨镜。它们红飘带,在风中飘扬

“世界,就在前面”阿难彳亍满志,小汽车轰鸣,时而
横过天空,时而跨过河流。“我知道你们喜欢我车上的美女”

阿难吹着口哨,听着音乐,大声呼喊,高速路上慕羡眼光
“你需要杯红酒你来杯咖啡,你呢可乐,我呢一杯茶,红茶”

“哈哈,我们马上就可通过唐古拉山,美女们”磕长头
的人,匍匐在天路上。阿难,想了想,把车停下,他把后排

俩美女,插在高地上,雪峰,在身后,鹰飞不过。阿难
“我将追溯,公主的足迹而去,你们在此见证,这神秘地界”


《美丽大象》

阿难,看见一只蚊子,驮着一头大象,“嗡嗡”飞来。多奇妙
这世界,阿难,顿感自个就是那朵四处张望的花

高楼,像手风琴拉开蛛网,说着蜜语甜言
那些面捏小汽车一辆接一辆,叠一块。盲目大街,传来

不远处猎物动静。它们邮箱,装满水草。蚊子驮着
大象,穿过蛛网,却没能逃过通讯塔上放电的电蚊器。它白骨

转眼就变成一绺黑烟,被风吹散。它背上,大象
一屁股掉下来,阿难挣了挣,叹口气,扁扁地说:“我早知

有此一劫,同情还真不是共产主义”这头美丽
大象,长有一对性感乳房,和任何女人都无可匹敌的巨大臀部


《光荣与凯旋》

手握莲花,“整个城市就一沼泽”阿难,坐圆桌旁
巧克力阴户少女,点亮闪烁激光的乳头,静美呼吸。她

扯动一群白鹭,飞越月光下草场。阿难,用一调羹
刮了刮胸腹上奶油,葡萄酒,伴随音乐节奏喷涌而出

人若冰块,迅速,火焰般消融。广场上 ,阿难听见
鱼腥味一股,打钟楼飘来。圆桌,陷下去,蚊群升起来

“当杀戮成为美德”阿难行走。在钻井和石油边缘
那些因干涉而死的人身穿红衣  ,随时有被大火吞没的

危险。无数舰艇停泊大海,成为这一时代万能的狗皮
膏药。不过,我更需要少女嘴边鲜红的番茄酱,阿难想


《彩甲集》

靛叶又开出紫色花蕾,秋渐凉。阿难石阶前,想起小如
少女彩甲的那只蜂鸟,千山万里之外,坐高塔,她靠它给她绘甲

无人闯入那神秘的女性国度,只有阿难看见过,在佛的
第三肋骨之下。当无数少女的耻骨,被用来泡酒,和颂经

这世界变换着魔鬼和天使。收藏彩甲的女巫,病如膏肓
的执政者,饿死台下,小区里自个的女婴。在人口密集的城市

他们,随手抛弃诸多垃圾,和爱。大街飘扬,被无声
小汽车带起。阿难,摸摸自个胸腔:“我这心,也曾是

一小小绘甲蜂鸟。源于摩登伽女无私慷慨”。她,素眉
清颜,口吐蓬莲。就像今天这石阶前靛叶,腋下小花,短暂,无香


《扁豆集》

阿难拾着扁豆,经过这座荒淫的城市。“他们不配谈性”
大街上,车流人海中,有无数疯堵尸虫。可阿难只看见他的扁豆

“只要我肯浇水,她就会在我胃里开出白色小花”一株
豌豆,郁郁葱葱,盘着阿难一根根发痒的骨头。它试着把阿难眼球

变成绿色。从火车站到KTV,再到xxTV,富裕起来后的
人民,充分利用和暴露他们的生殖器,像一尾尾吞下蝇虫的猪笼草

可惜了,阿难在其中,转来转去,几经盛世。有时做猪
有时做狗。他还是只喜欢他的扁豆,并和尘世,他不幸的

暂时的同类。作爱。偶尔,他打手枪,窒息在一幅静美
国画中,口吐白沫。“更多时候,他们不配谈性,更无法言及爱与生命”


《樱花集》

“若你,收藏我的指骨,并和它做爱”摩登伽女,你手捧的
已不是清泉,而是毒血。当然,无可否认,这是一种全新的爱

在不把它公之于众之前。黑暗的蝙蝠,是蛋糕中的精灵
我不惜和你皮肉,发生关系。可你,究竟不是你背后的月亮

也唤不回,即将被风吹散的花魂。不如这样,摩登伽女
你用我指骨,制一色子,我找一男子来替代我。“骨与骨联络

肉与肉相依”阿难几近哀求,摩登伽女,充耳不闻
像只蜘蛛,把自个和猎物悬挂在天空:“它们,总有机会相逢

十足的火药已被填埋,若我是那根雷管,你就是那根
过火的导火索”和风阵阵,君花已落,摩登伽女大腿,俨然净白


《国家赔偿》

狱警,把阿难叫醒,领到监狱大门口,将一张银行卡交给阿难
“好了,你可以走啦”阿难,看着另一男子,被俩狱警带了进去

“他,他就是那人?”“是的”。二十年,阿难在狱中无数次
梦见。“他该娶妻生子了,若他已改过自新”一片树叶在秋风里

落在脚前,阿难拣起它。小学校门口,有许多梧桐树,阿难在
树荫里,“有个女儿真好”阿难,看那小妇人,骑一辆自行车来

下车推行,与女儿亲吻,抱女儿上车。可怜的人,他要在里面
待到白发,才可能出来和她们在一起。尽管她们时不时会去看他

阿难叹口气,仿佛那人就是自个。“我代他坐牢,他代我娶妻
生子。现在,他去坐他的牢,我是否该......”阿难,除

了把那张卡和那片树叶寄给那妇人,并无它法。“如果这赔偿
足够,那就留给她们”。他们,或许会常梦到我,和那些受害者


《别无选择》

“法律和教规,是如此荒谬,它们同样,适宜这——感伤人世”
阿难,站防护堤上。时代的浪潮,拍打着,设防不设防的心

刚恢复过来的兽性,和贪婪,把一座座传说中的美丽城市
搅得乱七八杂。“杀手把我们,也变成杀手”坐在成堆的火药桶上

阿难喝酒,看日落。迷醉的黄昏,那些逃逸出去的小船,没有
回来。它们在另一世界,没有风停的星星。阿难,伸出手指

轻轻,擦拭他的触手。喜欢命名的人,拉着他的小毛驴,走在
月光下,走在孤独的海面上。他不理解鱼群的欢乐,他只看到

屠刀与案板的血腥。风砍过去的头颅,还未落地,便已风化
来过活过。无论多少次。阿难在烛火前打开自个,像打开一部经


《走在前面的傻子》

阿难,走在前面。小蛮跟在后面,她在空气中
丢失了自个尾巴。尽管它,就在她美丽的屁股上

转来转去。“傻子,傻子”小蛮嘀咕着,一面
嚼着面袋中的苞谷。他们走过一座木桥,小蛮

听见下面清澈的流水在唤她:“来啊,来啊
快来喝个够,亲爱的小蛮,我们漂亮的小母马”

“你问前面的那个人吧,那个傻子——傻子”
阿难,眯着眼,唱着歌,背着手,往——前走:

“我有一头小母马哟,小母马,我有一头小母马
哟小母马,她有一条漂亮的小尾巴哟,小尾巴”


《仿佛一群白马》

阿难,看见一群马,从黄昏墓地中,跑出。它们中
有自个前生。含着咽立爽,阿难,准备点燃下一根烟

荒草墓堆上的蝴蝶,青白变幻。天空,此刻
多像一扇窗,一面镜子,挡住了一些事物

“谁的甜言蜜语,催熟过桃花树上的桃子?”
睡在墓穴中的尸骨,翻翻身,挖了挖鼻孔。他的幻影

在尘世,捏着一叠刚买的彩票。阿难,弓下身,系了
系鞋带。一条蛇,蜿蜒游入小巷深处的金光

天黑过去了。猫头鹰,在城市里,飞快地转着它的头
就像阿难,怎么摇,也摇不醒的梦魇,“得,得,得”


云垂天2014整理诗歌一(21首)

热度 1已有 15463 次阅读2014-12-15 16:34 |系统分类:诗歌

《百花深处》

除了脚踝的香气
还是脚踝的香

此刻,阿雅那脚踝上铃声
使百花摇曳。“让我教你的手,如何在陌生人面前

熟睡”。天空,是谁的蓝色裙裾?
虚无站立的双腿,黑棕毛小兽体验着星辰般,呼啸死亡

睡过我的人
在百花的孤独中,越走越远

他,创造出来的欢悦
蜜糖,不容于世

我听过就忘,这儿的这些美妙怨语

“这是我伤情后葬礼
与任何人无关”


《陌生的街道》

过密抽搐,使她粉红色的脚趾
始终安静不下来。他们,围绕着我们

在一辆美丽花车上,她的骨头
微微颤粟,披着夜晚星辰的风衣

茫茫浩瀚的宇宙,打开它的每一扇窗
窗后有偷窥众神,他们窃窃私语

我们身后,跟着数百辆灵车
纸糊司机面无生气,吹号乐队鸦雀无声

在陌生的街道,大理石块铺就的路面
有着黄花落叶,精灵般的纹饰

扛旗幡的我,在前面引路。其实我
并不知,只任由蹒跚的脚步将我拉绊 
  

《银行卡》

他们告诉我,可以透支一切
包括生命
然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在这座爱好贪欲的城市,我可以
轻松买定橱窗中的肉身
我该如何配备他灵魂,这是个难题

我喜欢甲壳虫,喜欢战争中被炸毁的图书馆
在它们死后
我曾许诺,带它们灵魂上路。在这成堆的肉身中

我喜欢过一妓女
胜过一圣女
我喜欢过一无赖,胜过一官员

可我,只想让甲壳虫和图书馆亡灵依附着我


《广场舞》

在他们死后,大妈们聚集在广场上
鸽子已飞走,乌鸦也不见
一片孤零的面包屑,找不见消化它的肚皮

贴在车窗上的白条,显示着大妈们的愤怒
“退出我的广场”
大妈们有理由咆哮。有人看见她们在音乐中闭着眼镜跳舞

这总比静坐和示威要好。有人在阳台上扔西红柿
他们似乎忍受不了
没有崇高的日子。音乐是有些大了

牵动肢体的拉线已停不下来,在她们准备好
我们的晚饭后
这真是,一个幸福而混乱的国度


《午夜车震》

一辆小汽车,把我搁置在这陌生的城市
一个女人,陌生,坐在我的

副驾驶上。她说我多像一头田野中,嚎叫的,发春的野驴
“这是我的田野?”我闻惯汽油的鼻子

被她,浑身散发的青草味,迷惑
一丛丛。她的嘴唇,是青草中的玫瑰,百合

在这片陌生的海域,我们的岛屿
在狂暴的性爱中,摇晃

她高抬着的腿,黑暗中,像两条白帆,久久,不愿沉下
她浑身抖颤,船桨划痕,随波渐平

我听见她唇间发出的声音,如同大海深处,蓝鲸的轻吟
深海中的光亮,在夜空中

忽明忽暗。她的裙子,挂在树梢
像只漂浮移动的水母

在这夜晚,陌生
城市,和陌生女人,合为一体。我在她们身上,压出车辙


《上邪》

我每日下床
在你上面
走来走去
你在下面
一言不发
忘记震动着我

你在你的泥土中
怕冷的老人
刨他的树根
你的,遗骸

你在你的时光里
怕冷的老人
劈他的树根
你的,红花与绿叶

你在你的灰烬中
怕冷的老人
捂他的火坑
你的,温顺与冷漠

忘记震动着我
我每日下床
在你上面
走来走去
你在下面
一言不发


《越人歌》

一架钢琴在暴雨中跳跃,它发出“邦邦邦”的声音
一道闪电滑过夜空,照亮船上正在弹琴的麻衣人,一身雪白
他水淋淋的头发上,有电弧光在伸缩
他的手指,毛茸茸的,有着类人猿类明显特征
“山有木兮木有枝”一条江河在咆哮
空气有烤鱼的焦糊味。历史的沉面上
我已分辨不出他是高贵王子,还是年轻,貌美,懂音乐的船


《醉乡广大人间小》

大醉之后
我睡在它身上
它终于开口
和我一般含混:
“语言徒得其表
种子从不进入”

月亮,收紧它的套绳
我的脖颈
让我只发出呼呼声
此刻,我确信
我的血管里,流着的
东西,和它一样
原来沉默
可以这样练成

我把月亮含在嘴里
吞下,又反复吐出
去火
我“呸呸呸”地吐着西瓜瓤
一样的人群
他们在月光下
发芽
长出瓜秧

我问过我妻子:
“昨晚我喝醉后
都干了什么?”
“能干什么
你在那块石头上
睡了一宿”


《遍地俗人》

躲入一片竹林,脱光衣物
他们在一道竹节中
饮酒,绘画,弹琴,吟诗作对
我以为,他们早已死啦

我不会读书的学生阿黑
提着他的杀狗刀
(他是一个开狗肉店的屠户,身材廋小)
一节一节,砍着过去

我心中默诵着他们名字
七个人,七条虫
白白胖胖,堪称完美
尘世的火烛,在一扇窗后

耐得住寂寞的,耐不住寂寞的
我拿他们肉身下酒
看见他们魂灵,朝着夜晚的星辰
飞去


《休为西风瘦》

他们,没有伴侣,没有情人
他们与夜晚的孤灯作伴
他们同星星交尾
——那急速喷溅的精液,多像一束束璀璨礼花



《门前若无南北路,此生可免别离情》

她在我,跳舞的时候
穿着我的睡衣跑啦
我除了,继续跳下去
并无他法

我把自个脑袋,缝在被套里
坐在夜晚靠近星星的地方
她是在一阵风中
飘过来。她拍了拍我,我们便好啦

她水淋淋地,爬在
我胸膛上
我鸡胸
她一上来,便把它给压平啦

“咔嚓,咔嚓”
全不顾,我在骨折中的惨叫
现在,我的鸡胸平得,像一座空港
可以停十艘大型外星飞船

可她,今夜又跟着一场南风跑啦
这个疯婆子
她叫我一个人继续
同我美丽的外星女孩


《被遗忘的字母》

阿难,将一条条道路收藏了起来。1979年夜晚的一场大雪
白茫茫,太阳望来望去

打着哈欠,很快就丧失了,把路从雪下,重新揪出来的信心
晨起,赶路人

还是用他们破烂胶鞋
把路给一口口刨了出来

从雪下,从道路的泥泞中
乌鸦姑姑,从天空飞过,看不出,她是高兴

还是无动于衷
小小蛮,在大队的一间平房的屋顶上。小脸和手冻得通红

她蹲下,用胖胖的
手指,在厚厚的雪上

划出几个字母——“love!I love!”
小小蛮的妈妈

在下面
喊她


《别无选择》

“法律和教规,是如此荒谬,它们同样,适宜这——感伤人世”
阿难,站防护堤上。时代的浪潮,拍打着,设防不设防的心

刚恢复过来的兽性,和贪婪,把一座座传说中的美丽城市
搅得乱七八杂。“杀手把我们,也变成杀手”坐在成堆的火药桶上

阿难喝酒,看日落。迷醉的黄昏,那些逃逸出去的小船,没有
回来。它们在另一世界,没有风停的星星。阿难,伸出手指

轻轻,擦拭他的触手。喜欢命名的人,拉着他的小毛驴,走在
月光下,走在孤独的海面上。他不理解鱼群的欢乐,他只看到

屠刀与案板的血腥。风砍过去的头颅,还未落地,便已风化
来过活过。无论多少次。阿难在烛火前打开自个,像打开一部经


《走在前面的傻子》

阿难,走在前面。小蛮跟在后面,她在空气中
丢失了自个尾巴。尽管它,就在她美丽的屁股上

转来转去。“傻子,傻子”小蛮嘀咕着,一面
嚼着面袋中的苞谷。他们走过一座木桥,小蛮

听见下面清澈的流水在唤她:“来啊,来啊
快来喝个够,亲爱的小蛮,我们漂亮的小母马”

“你问前面的那个人吧,那个傻子——傻子”
阿难,眯着眼,唱着歌,背着手,往——前走:

“我有一头小母马哟,小母马,我有一头小母马
哟小母马,她有一条漂亮的小尾巴哟,小尾巴”


《心理问题》

我父亲,迷失在他的家中
他现在,叫我爸爸,叫我儿子爷爷
他跪在我面前
哭着说,不该拿了邻桌的橡皮擦
不该撕了楼下墙上的的大字报
我面红耳赤
他继续说,不该爬在地上
偷看李小蛮撒尿
这次轮到我老婆也脸红了
他躲在我儿子背后,也就是他现在的爷爷
背后。他说,他不想死
他流着他人生的第一次鼻血,畏畏缩缩
他叫我不要离婚,同学们都瞧不起
我只好找来鸡毛掸子
威胁说,要给他吃细棍炒肉
他说他要离开
不再回来。我只好抱来成堆的
复习资料
答应,让他补习
李小蛮和我儿子,跟着我一块哄他
又气又好笑:“他明天要是骗你结婚的
钱和房子钱去赌博
哪——该如何是好?”
我恶很很地说:“那你就嫁给他”


《仿佛一群白马》

阿难,看见一群马,从黄昏墓地中,跑出。它们中
有自个前生。含着咽立爽,阿难,准备点燃下一根烟

荒草墓堆上的蝴蝶,青白变幻。天空,此刻
多像一扇窗,一面镜子,挡住了一些事物

“谁的甜言蜜语,催熟过桃花树上的桃子?”
睡在墓穴中的尸骨,翻翻身,挖了挖鼻孔。他的幻影

在尘世,捏着一叠刚买的彩票。阿难,弓下身,系了
系鞋带。一条蛇,蜿蜒游入小巷深处的金光

天黑过去了。猫头鹰,在城市里,飞快地转着它的头
就像阿难,怎么摇,也摇不醒的梦魇,“得,得,得”


《琪琪格的短消息》

“亲爱的琪琪格,我爱你,但我不知道
怎样把干净的井水,从井里打出来”

“那条笨桶,开始时,它在水面,晃来晃去
它始终不愿倒下,即便它空空如是”

“后来,它还是勉强着倒下了,张着大嘴巴
可刚喝了一口,它又立起来”

“你知道我是一个要面子的人,一瓶不满
半瓶摇的家伙,我怎么可能把它提上来”

“亲爱的琪琪格,我一边骂一边诅咒它
它终于发怒了,那条笨桶,它跳来跳去”

“它把一眼井水,弄得浑浊不堪。亲爱的
琪琪格,你妈妈,在我后面,哈哈大笑”


《花匠》

我装作没看见
尽管他一直在我头顶

我的花,离不开他
她们,一看见

他出来,个个笑颜眉开
他们调他们的情

我锄我的草
一条虫子,爬过来

给我打招呼:
“嗨,老头,早上好”

“早上好”
“你看见我的英台妹了吗?”

“是的,我看见
她插着一对翅膀

朝南山去了”
“对,就那边”

我继续捡着土里石子
一夜间,它们又那么多了


《黄昏纪念册》

黄昏,像一只汽油桶。它点燃的天空,点燃的河流
在我面前,无声燃烧。谁是穷人的孩子?谁是一杆

杀死地狱的枪?我忽然,听见一些被禁止的声音
一只喉管在上游。被风忽然切断。扑噜扑噜,吐着

血沫子。但它唱的歌,我已听到。翻开这本纪念册
我含着她的乳头,叫她妈妈。黄昏,像一只汽油桶

我听见羽毛拍打的声音。杀鸡人,苦着他的辛苦钱
我守着我孤独饥饿的胃。“天黑了,耗子抬娃娃了”

她抱着我,唱儿歌,像天下每一位母亲。一块石头
在天空反复发亮。大地,银光闪烁。我的朋友,从

树后走出。他们诚邀我,一起跳舞。我们用落叶
点燃篝火。纸屑,纷飞,那些死去文字,得以重回


《两个锄草的女人》

她们把体重,绑在地里杂草的腰上。一日不锄,日子
就过不下去。野兽,打完了,男人们,还是喜欢他们的烧火棍

森林砍完了,男人们还是喜欢他们的烧火棍
烧火棍被政府没收了,他们没有去处。没有去处

他们就数钱。数完钱就喝酒。出去打工的男人,不容易
天黑了,没有女人给他洗脚,肚子饿了,没有女人给他煮饭

锄草的女人把娃娃放在地里,把老人抛在家中
一日不锄,日子就过不下去。看风景的人,喜欢她们

游山玩水的人,喜欢她们。我不喜欢她们,因为她们
我眼睛湿润,叫我写不出一首赞美的诗,画不出一幅优美的画


《我们设法喂饱一只胶鞋》

“妈妈,给药加一点糖”生病的孩子,只有这点要求
可床角那双鞋,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它们激励争吵

右脚说,应该等待。左脚说,应该马上出发
它们谁也说服不了谁。饥饿,是种什么滋味

没有路走,所有鞋子,都会在一夜间疯掉
它们在我们睡着时,从窗户,或者下水道摸出去

它们在天空里飘来飘去,竭力想看清下面那些纵横
交错的路。明天吃什么,这很重要。无腿的孩子

梦见自个,赤脚走在社会主义金光大道上。他的
肩上挂着一只胶鞋。另一只,不知在前面什么地方等他


云垂天2014整理诗歌二(23首)

热度 1已有 13906 次阅读2015-1-1 08:51 |系统分类:诗歌| 2014诗歌

《山寺》

寂寞的小僧人
和桃树
对着口型

他想得出
和山风
一样的效果

没有谁来推动
他,一根木棒
选择退到落音钟的里面

退至,黄昏的侧翼
青苔在暗夜中
爬满,每个人下体

蛛网的大殿内
红衣佛
不怒,不悲

他仆人,西窗外
无声吹出绿叶
吹落花瓣


《一捧春风》

我们睡在床上,下午推了推她
“起吧,亲爱的”我说

——“再睡。”显然,她很久
没有睡这么香了。剥开外壳

一枚蚕豆,微微甜腥
她的鼻子,嘴唇,在我杯中

我开怀大笑,她终于肯睁开眼
看我。“你也是一个诗人

亲爱的”——“再睡”我学她
声调,她哈哈大笑。昨日

她开车,我们在雾中。她一直
把我,送至十年前地方

在成堆的,尘埃中
我舌尖,我房间,不减她香


《破》

当她觉得自己是一害虫时,她鼓足勇气
把一瓶农药喝过精光。诱人的肥皂水把她

肠肠肚肚,洗得干干净净
她舔舔嘴皮,像一五彩气球飘浮空中

当她感觉别人是一害虫时,她鼓足勇气
把一瓶农药喝过精光。粪水浇花,她更鲜艳

在众人口沫中,我心疼有人拔除
她肩头上的白萝卜。她瘫倒在地上,抖颤

叫一只蝴蝶飞起,落下,又飞起
“我们都是害虫,命里注定”

我安慰着她。喝完农药后,她浑身
光洁,像一天使,在众人脚下,无人能敌


《逝》

拉倒一个人的塑像,就那么容易
我们曾在他的周围,跳舞

他的白发,一直飘上天。鸽子,同他耳语
把粪拉他肩头。鸟群,和水源
曾尾随他,而来

他有三句简单的
乐语。在他饱受
木棒捶打的时候,告诉我们

看着他,倒在地上,供人踩踏
我们和他,一样默然
逝去的,永远斗不赢现在的,是这样吗


《渡口》

我在梦里,无数次
来过,这一渡口

一世无法完成的一次叛逃之旅
结束于黎明,沮丧的苏醒

有什么样的船夫
便有什么样的渡船

杀手和取经人,坐同一船中
他们肩上,飞鸟昂头

我不是那和蔼船夫,不是盲眼杀手
更不是多嘴饶舌的取经人

在他们抵达对岸后,飞鸟轰然飞起
找不见落脚

它盘旋于,这一渡口的昏黄
空负一身白羽


《蜃楼:风雨之间》

风雨过后,海怪在海面,吐出它肚里城市。迷离的光影中
人美得出奇。平静大街,空旷广场。阳光的幻影中
我们得以窥见,我们内心深处的精美建筑

是大海的深邃,还是我们无名的忧伤

泪水,在每个人心头。大象,好不容易碰见
和它一般大小的镜子。它仔细端详,这陌生而熟悉的面孔
这含羞带真的眼睛。是谁把它推至我面前,在我们的生命中


《白色苦难》

我不由自主喜欢白色,喜欢和白色相关的事物
包括苦难,华夏的苦难

被海水泡过的人,我们称之为难民
像酸菜一样

啃口馍馍,吃口酸菜
我们在梦里,回到来时的地方

藏在土罐里的反动标语
也是白色的。看电影时

我尤其喜欢电影中的白色恐怖的段落
它总叫我无端心跳

电影散时,我像一滩白雪,瘫倒在舞台下
可有人拖着枪托过来

猛地给我一枪托:
“撒什么娇?快起来!小黑崽子”


《蓝色忧郁》

很多年前我怀疑,总有一天我会忧郁至死
我是那样喜爱蓝色的背景

以至于,把自个泡在一蓝墨水中
我爱的女孩因此离开了我

只有一只好事的猫跳起来把我吞下,又吐出
它喜欢那些墨水,就像喜欢牛奶一样

后来,我遇见一个在空中迷路的人
他戴着一顶蓝毡帽。我问他

我——身在何处
他用力把我揉了揉,在他手心里

然后抛了出去
像一片云,在大地的废纸箩上飞翔


《蘑菇工厂》

那么多落叶,落一块
枯败的必然,使我们得以,彼此原谅。面容在火灰中

监狱长蚯蚓,拉着我们的手
他拉着他的小朋友,一块前往蘑菇工厂

一个传说中的神秘地方
它位于地下五千米

这儿关押犯人,个个快乐无比
他们除了做梦,还是做梦

蚂蚁大叔,负责
给梦上颜色

雨水妹妹,则负责把它们推至路面
这很不容易,一不小心,它们就会变成路边沉重的屋子


《无主题公园》

地主和红小兵来到公园
他们早认识,彼此笑

点烟。和凑上来女子
快乐搭讪,有心,无心

最后,各自拉着
白手,去了亭子后面

“老咯,没用咯”地主
哆嗦着,在一只白手的抚慰下

“狗日的,那红小兵
还行不?那女——咋哼得

那样个浪”


《雨落山前》

地主,看着那雨
——落下来

想起今年还木给爹上坟
豪车,美女,别墅

全套还是要要的
不就几钱

没见个面的爹在那边
可不能弱啦红小兵他爹

就——就那闺女
不懂事。眼瞅着就要大起来

他妈的,不是红小兵还好说
——不,不过

他得给咱叫爹


《卷珠帘》

几颗珠子,漏过来光线
叫地主,看到儿媳的心灵手巧

地主婆年轻时,有得一比
那隔着时光,把昏黄的客厅

镀得金光璀璨。抬枪的
拿红缨枪的,挑忙大粪的

跑来跑去。爹去的时候
喝了几十碗黄汤。肚子,高挺

像极了村里红小兵画的
宣传画报。爹闭眼时

木忘记,舔了舔腥臭的嘴唇
地主,其实不是地主

他是爹当年的遗腹子。“香啊”
爹,走时,地主婆爬在爹身上

地主,在地主婆的肚里
听见他爹临死时对他说的话

很多年后,地主,一抬书
——就响起这声音


《穷人》

地主,搂住小萝莉的腰
想着儿子讨债的事

卫生间的,热水已满
地主怎么想,都是那事

喜儿被逼进山洞,发白了
没人原谅。要命的祖宗

要命的奶奶,一起来
地主,若没去过欧洲

若没在1966,喝过墨水
考过高考。他还不给斗死

跳楼人,从不嫌楼高
我的儿啊,小萝莉就你妈

你就认了


《空城和蜗居者的早餐》

地主站高楼上,看满城雾霾
报上鬼影子,踱来踱去

木一个正经是儿。若不
年龄大。真想叫个陪练

在宇宙大战,这款游戏中
地主是最年轻的,基因突变

红小鬼,连火星都没认得
就变成了灰,害得我娃守寡

下星期,就到地狱发布者
发布的日子了。地主准备好

一套真正的白金行当
到时把视屏一传,那可盖了

地主空腹终于叫他想起卖外卖
的女子——她的胸,好大


《不过是一个转折》

她才生下来,她爷爷
就觉得有些怪
捏捏她脸蛋,塑料咯咯咯地笑
她,吐出泡泡
经久不破,五颜六色,一个个飘出窗户,飘在xx屯xx村的天空

没人管,没人爱
她就长大了,这是另一件奇怪事
她乳房挂胸脯
和他人眼睛一样大
她走路,若金鱼脱裤,扫地,晃荡,整个世界都在晃荡

我们在金鱼缸中,成为她的鱼饵
可,她是谁的鱼饵
十三岁外出,闯荡江湖
十四岁,在男人怀里吸毒
十七岁,她怀孕了。生下俩布娃娃

什么都不喂。她俩会哭,会叫妈妈
大的会带小的,小的,会带大的
“——宝贝,真是妈的心肝宝贝。你们的爸爸在坐牢
他很快就会出来,来看你们,给你们带吃的”
坐赌博机前的她,也记不清几日未回家

布娃娃啊布娃娃
你们上了电视,上了报道
又一件奇怪事,姐妹俩布娃娃,在帝国中心城市的小区里饿死
一个两岁,一个一岁
而2024年6月儿童节,刚过


《水墨梯田》

我们在高高的山冈上
春天,我们的牛领着我们

在梯田里,踏上富裕之路
旁边的山冈啊,我的祖辈

我看见你们,一个个挥舞
着皮鞭。太阳,推动着云帆

霞雾腾腾,看梯田的人
在公路上,笑眯乐呵

我们也笑眯乐呵
祖先啊,您们也,笑眯乐呵


《暮色》

偷牛人,背着他的水桶鞋,走在暮色中。“牛越来越少啦”偷牛人喟叹

我看他背影,在黄昏小路上,恍惚。牛铃不响
牛铃,为何不响,这只有青草知道

我知道。事情远没那么简单,偷牛人
骑着网上偷来青牛,慢慢吞吞,一路瞌冲着去了西域

守城兵士告诉我。我问他,那天下雨没
他说下了好大雨。可惜了,不见五彩青牛,脚踏水桶鞋,腾空起

我只能回到暮色中,嚼着胃里干草,“玎珰,玎珰”老天就这样黑下来啦


《卷笔刀》

偷牛人把偷来牛,一头一头,往卷笔刀里送。放在盘里,城市垒起来

红白相间。好看极了,这些牛肉卷。有段时间
我们村里人,人人自危,放在山上的牛,你心甘情愿看着

就不见啦。只余下信里,电报里
电话里,那些苍蝇头字大小的,牛骨头腥味

我二爷,舔了舔他馋嘴的嘴壳子
不敢骂出声来。偷牛人的神奇,村里人早知

那些王公贵族也无不佩服。他们把他们孩子我们孩子变成牛,也因为如此


《建国路14号》

他们用青石板,铺满整条路。但我知道这不过是个魔法,偷牛人的魔法

月亮出来时,我坐老槐树下,双目
失明。我听见有人,过来问:“建国路14号?”

我说是——建国路14号。“带卷笔刀没?”我问
一条街,打造得多像二老爷,生锈的屠牛刀

我是站街的刀锋少女,他以为不是
我撬开一块青石板,上面有我处女时的血,白发时的乳

“甜不?”他吸着,我问他。可怜人,从没喝过牛奶,不像我们村偷牛人


《涨潮》

那些海水漫上来,淹没了这座牛骨建成的城市,我看见进城享福的二老爷

堵在街口。水下,小汽车变游鱼,开车人变鱼籽
二老爷变王八。一切,正如偷牛人所言

海水漫上来时,牛吼三声。是该除除
那些腐气了,被盐浸白的牛骨头,在潮水中开出美丽的花

“尿泡尿泡,狗咬尿泡”二老爷连声嚷道
落日一头栽进去,“还是血尿!”我也开始呜咽

只苦了建国路14号老槐树下,站街的供房的,我的妹子。她是偷牛人的娘


《这不是我》

我把一只蝴蝶,一道数学题埋进红薯坑里。抬头,瓜秧看见我爬上天空

结着月亮,一头,另一头,挂着一个火球
词,我嘴里的词像一块块滚烫牛肉,披挂在偷牛人身上

尾随他,我来到革命者一座梦中的工厂
他从我私处的毛发,摸出,一只红鼻子牛虻

爷爷,从湖南来到云南,父亲,从昆明来到元阳
仿佛就为了今天。偷牛人与我,在梯田边相遇

传说中的水桶鞋,此刻背在偷牛人背上,我的脚有点痒,我,我像一只白鹭


《当你离开我视线的那一刻》

他那么急切。偷牛人打开手掌,手掌中,符印,栩栩如生。他一搓身

就飞起来。我把一片白云放在嘴唇上,仿佛他的一根羽毛
轻轻呼吸,我在这个光明如铁的国度

山不转,水不转,我不转。他用一首蹩脚诗,告诉我
这些年不转的好处。牛皮纸鼓起来,我听见世界的风,被包在里

全副武装,不明旧理。我苦苦端坐,在云端
若幼儿园小朋友。一再忘记,我不是教师,你也不是我学生

当你离开我视线的那一刻,一只白鹭脚下水牛,长有和我一样的耳朵


《没完没了的雾》

革命的旗子,掉雾里,没了野兽之分。我若盲人一般,活在不灭的阳光中

我在悬崖边上跳舞,我斜飞着睡觉。偷牛人,吹奏旋律
我问一朵花:“可愿意,被一条漂亮牛舌品尝”

它兜着它发白的乳房,在潮湿话语中,我仿佛
听见翅膀扑打的声音。一场雾放在山中,最多掳走

一头像我这样的牛。要是放在了人民广场
养老院,就要被解散,我的革命者,将成为第一执政

我在山中我在雾里褪下发霉的肌肤,没人代替我裸肉的痛苦,尽管我血淋漓

云垂天2014整理诗歌三(21首)

热度 1已有 21578 次阅读2015-1-19 11:33 |系统分类:诗歌| 2014诗歌

《吹向山谷的微风》

趁着月色,秋水先生终于
翻上山梁。下面山谷
递来一棵桂花树沁人花香,与更深凉意
听见狗叫,秋水先生
仿佛看见阿黄在下面自家屋顶上摇头摆尾,急切欢迎


《秋雨行》

早晨起来
阿云,在水管下洗脸
它兼有漂白粉和黄泥的味道
山中,素白素白的
野姜花眼含雨滴,在薄雾中,在竹林旁静一


《街边补衣的老裁缝》

在大家宽袍下,裁剪他们身体
阿云,坐十字街口
人来人往。他踩着
他那台飞人牌缝纫机
水面,暴露的山石
有着崭新的鱼牙之美
阿云,回转细密针角
听远山,在城中,在护栏桥下


《屋顶上游泳的鱼》

阿呆和阿云,多像
俩濒死的鱼
在屋顶上游泳
那些石子,星星
划开的血,无声流向
四周的黑暗。阿云
和阿呆,多像两滴
自悲的雨水,在屋檐
缝里惊慌失措,越陷
越深,滑向这些年
床脚的脸盆


《住月亮的屋顶》

住月亮的屋顶
像一艘缀满银光的船
青蛙在池塘歌唱
美丽长脚错长在了
四姑娘身上。此刻
我多需要假寐
一下,在树缝阴影中


《秋天的木纹》

秋天的木纹与手底漩涡
在阿呆身上鼓起秋风
阿云,看见那片枫叶
于阿呆双乳间。“奇白的
月石,水泊惊涛的马路
阿云,我听见赶路人马鞭,在响”


《相爱》

大海吐出渔夫尸骨
却带走他的漂流瓶,在那片银色沙滩
某个星期日,阿呆,打开qq空间
看见陌生人邮件:
“快来救我,我的爱人
——你的云(一五一四年中秋钓鱼岛西角)”


《多好收成》

挖三七的人很不情愿
在地里
这恼人的秋风,和遍地厚陀的三七啊
——“多好收成”
阿云,拿过
阿呆递过来毛巾
擦了擦汗
抬头,还是不由得
开始赞美起来


《跟进一截光阴》

俗世凶猛的火焰,几进几出
须眉着火的人

毫发无损的人
留下一截芬芳的骨头,在我怀中

他多次提及的革命
提及的火候——至此

绝迹
清冽的水中,月之门开闭在一只水底爬行的蜗牛的触角上

战事,有时灵
有时不灵

我手中的粘土一面同我做爱,一面背叛着我
她像一截

幽闭在时光中的野兽
时而咆哮

时而低鸣
时而玉碎


《活着》

镜中丫鬟,背着剪刀
她像一只天鹅,降落垂死人微弱呼吸中

“请帮我,裁剪一下我的记忆
再帮我,绣一朵牡丹,在我寿衣上”

照镜人面容,像条挂在树枝上的空皱蛇皮
镜中丫鬟,面容姣好,顾笑欲盼

湖面薄雾,画出湖光山色
“当我死去,天鹅飞起,丫鬟消失,在我坟场中,天空是我坟顶”

活着之人
——你在哪儿


《穷人和阳光》

这果园中惟一的虫子——穷人
于树荫下啃食阳光的果实

土豪和后土豪在镶金的彩虹桥上,挥舞着时尚,斑斓的风衣
空气中的花香足以叫人陶醉

穷人的鸡胸若屌丝裸露的鸟:“咕咕,咕咕”
有阳光的地方就有穷人

无阳光的地方也有穷人
我眼罩上的叶脉透过阳光,我喜欢,我是这果园中的一棵树

或是树下,一团黑暗的蚁巢


《我想成为你诗里的意象》

包裹一把刀,你赤脚走在城市,乱伦后的街上
裹鱼的剑和裹人的刀,如出一辙。我看见那划痕

由白皙乳沟,通往私处。红宝石,在权杖上转动
踏雪,探寻的盲音拖过街道。左脚和右脚

一分为二。修行的刀,刚触及纸面。我的颅骨
在黑暗中,打开。阿雅那,你坐在城市

废弃的钟鼓楼上,涓涓细流,自石级流淌
而下。我看见你刀尖上血,欲滴未滴,欲开未开


《自由广场》

她的膝盖长出荒草
泛人铜绿,在她洁净脸上

蔓延开来。她的胸脯
被一些手茧,磨得精亮

儿时缺奶人,伸手
过来——握握

他们心里,就会好在得多
他坐她膝上,给她念诗

她眼睛一动不动
他不敢亲吻,她脚踝

怕她在大雨后,走失
广场上,人来人往

他们继续秀他们恩爱
他给她唱歌,他给她跳舞

绕着。她,给他——沉默


《鸟人之死》

鸟人死时,用翅膀盖住自个。我生怕他
还原。微微风里,它体温,渐消渐逝。毛茸茸羽毛
如今已得安稳。被它抹净的天空,和原来一样
它啄食过的星星,虫子继续生发。下一次,我想把一只海豚变成人


《失传火药枪》

偷牛人的胸脯,像牛角一样,在山中,发出“呜呜”声响。两米长的火药枪

背在背上:“天上凤凰也跑不掉”
偷牛人洋洋自得,想起自个屋里老婆

胯下青牛,嚼食路边青草
偷牛人,在雾中,行遍哀牢山系

他给死去勇士,每人发一杆火药枪(形式上的)
和一袋铁沙子。他们森林般,站着

密不透风。他的水牛两耳聋了,偷牛人尾巴上着火,它再也听不见火药枪轰鸣


《一棵树的侧面》

偷牛人尽可能,和他生命遇到的每一头牛,谈恋爱。时光短暂,他已赢取他

应得芳心。智者,牛背上抄手,细腿白鹭无需翩跹
笨牛低头食草,已尽爱着,就像谁未曾来,就像谁未曾去

一片树叶在嘴中,吹奏着放牛妹,萌动清晨
偷牛人在一棵树,另一侧面,吸烟

他等着他钟情骨架,过来擦痒
“我爱你,如同盲眼僧人,爱着古朴经文”

谁在一朵花中醒来,除了偷牛人在夜晚绞尽脑汁,无人和他反刍的牛遥向相对


《鱼鳞云》

偷牛人看着老巫师,跪地上,呜里哇啦念上一通。天马上就晴啦,鲜红鱼鳞,布满天空

“原来我们在一鱼肚子里”偷牛人恍然大悟
那白鹭一排排从鱼嘴飞入,它们总与水牛在河边相遇

土司们一致同意战争结束。一头牛就解决问题
偷牛人有些洋洋自得,全忘了自个

“勇士的血,早已把高原的土染红”
偷牛人也分到一块土地,可他还是改不了他的坏习惯

传奇,并不因时代变迁而磨灭。天空大多数时候没有鱼鳞。偷牛人,消失在雾中,鱼鳞后


《闲下来》

偷牛人伸开手,满盈的风鼓荡,它穿的小衣裳是几罩杯的,偷牛人,已了然于心

看着革命军旗子的裙角,打在小白脸政委的脸上
偷牛人眼一花:直感觉那正是阿雅那妹妹,飞起肚兜

像片云,时白时黑时红。暴风雨来得正是时候
闪电,在空中打开雷鸣,比飞来的榴弹炮的要大得多

八个人伏在地上,弹坑周围撒满他们的肢体和鲜血
“榴弹炮妹妹的胸脯,真不得了”偷牛人,瞪大眼睛

此刻闲下来,战争女神高挺着她胸脯,十几万汉子,甘心成为她胸脯上的一朵绣花


《紫薇开了没》

离开那山坡,偷牛人已整十年没回去过了。山坡上,村庄被废弃。残坝院里的紫薇

越发葱郁,在这些年没人时候。没有妇人抱着小孩,在树下
拿着孩子的小手指给树干轻轻搔痒,它们,寂寞不?

枝叶间,头顶上,有只黄雀鸟跳来跳去。偷牛人,嗅不到一丝
母牛喘气的声音。小牛出壳后,空蛋壳有何用?

许多人,这些年,在城里打打杀杀,唱些歌像杀猪
跳些舞像僵尸,吃些饭像垃圾。没有牛,他们仍活得好好的

偷牛人像只沮丧白鹭,在开发区空余工地上,装做抓莫须有的虫子,当我看见他时


《我们旅行吧》

偷牛人在我们村,布下盛大牛宴,尽管我们已只剩下老弱病残。他一边叼烟

一边挥舞大铲。正午太阳,晒得他大汗淋淋,他把青草
和牛粪投了下去:“未得其臭,哪得其香”

牛骨,在锅中翻滚,牛角已做成号角。吃着
喷香的牛肉,我们已忘记,是他把我们村最后一头牛给偷了,宰了

“我们旅行吧,世界就像一条河流”“穷人只有旅行
富人才会蹲守”我们频频点头,因为口舌之美,出乎意料

偷牛人的哭声令我们感动,他和我们一样,充满对故土的依恋,对他乡的憧憬


《国家新宠》

“我什么都不懂”偷牛人,想拉过他的牛:“除了这头牛”元老们并不听他解释

他们个个身着白袍,像一群天空,翩然落下的白鹭
其中一个,把一只正在牛背上吸血的牛虻抓出来,捏碎

“革命的香,不同一般”“你和我们,有着相同见解,五千年来”
另一头白鹭,乘机抢过,吞咽着牛虻,面无表情

“可我还是什么都不懂”偷牛人拉着他的牛,想着他的关外
元老们手忙脚乱,书记员就此已记下五千字

“好了,你可以走啦”元老们合上这本独一无二的笔记本,眼瞅着偷牛人茫然出关


云垂天2014整理诗歌四(24首)

已有 13995 次阅读2015-1-19 11:43 |系统分类:诗歌

本帖最后由 云垂天 于 2015-1-19 11:39 编辑

这个季节,适合思念(10首)

@秋事不可多提

又到中秋,阿云跟着阿呆,一块回古林箐老家
桂花树脚,阿呆咬阿云耳垂:“呆会我和我妈说说,我俩要睡一块
都什么年代了。不然,我们,就去住宾馆”
“呵呵”,阿云笑笑,什么话也不说,此时,古林箐的月亮正照着下面山谷


@秋风劲

阿呆和阿云,扮成卡通中的白衣胜雪和枫叶娇娃
尽管阿云已白胡虚疏,阿呆已稍有些臃肿迟钝
山顶上,凛冽秋风,撩起他们大腿
阿呆和阿云手握长剑。阿呆,朝上的乳头,在月下,红晕依旧


@写诗的人

写诗人阿云,坐岸边。在这条
语言的河流中,他看见
抢水鱼阿呆,在洄游处交配产卵。雪水冰晶,山岩
叮咚。“我们欢快,我们饮酒,我们把自个,当成又一古老橡木酒桶”


@黎明之前

黎明之前,阿云起来解手,听见阿呆的大哥
在沙发上拉鼾,电视开着。阿呆的大嫂
在厢房中说梦话,他们女儿周红睿年龄尚小。阿呆在上面
楼里也不停歇,一家人就只有阿呆母亲像一局外人,廋小精健,鸦雀无声


@证据

当秋水退尽,阿呆和阿云,坐河心铺雪的河石上
言语魅力,此刻已消失殆尽
无声月印着无声白沙。那些鱼
已飞上银河,无人可证明它们曾经来过,在漫长归程中,包括阿呆与阿云


@一个人的仪式

阿呆在城墙下,看着阿云在城上,把自个汗裤升上旗杆
暮光打在阿云,瘪皱的光屁股上
久坐,已令胯下,了无生趣。昔日
都市繁华,虚构之城,在阿云笔下金碧辉煌,而今,草木不存,时光停滞


@听潮

阿云把着酒杯,潮水,久不褪
阿云在山巅,喝了一口又一口,阿呆斟了一杯又一杯
当,壶底渐空,阿云闭上眼
听身旁,松针在摆动,阿呆静立的呼吸声,才明白,那厮,又已走啦


@如花似玉

“阿呆如花,阿云似玉”
当我蘸着浊酒,在唯新酒馆的酒桌上,写下这八个汉字时
酒店老板,庞先生
走过来问:“是否,要通宵”
“你问死去的阿呆和阿云吧”我颓废地说


@夜来风雨声

庞先生,闪着狡默眼睛
——“他们都在你身上,年轻人”
“一般,一只虫掉酒里,不死的就叫酒虫。死了的,也叫酒虫”
庞先生的洋泾浜口音叫我为之一振,雨夜中


@这个季节,适合思念

这个季节,最适合思念
当我写完阿呆和阿云的故事后,在唯新酒馆
我把厚厚一叠纸,递给阿呆和阿云的女儿呆呆云
她兼有阿呆的灵性和阿云的迟钝
就像大象神经与蝴蝶翅膀


大地一片安静(14首)


《前朝明月》

拿着前朝票子,阿呆,一路赶往前朝。载着稻草,一路狂奔
赶马人,把稻草铺在马车上。红红的月亮
就要掉下来,阿呆,也忙得辩不清;
自个是那胯间流血且不住呻吟的大肚婆
还是,手握刀剪的助产妇


《食盐》

刚从监狱出来的堂弟
在小卖部买了几包食盐
带在身上。我有些诧异
“家里人叫带的,回去
之前,说是防秽”
“盐巴生虫,鬼上身”
我不由想起这句谚语
仿佛看见当年的白衣少年


《广场舞教练》

广场上,在众多的民众面前,他不再慷慨激昂。他不喊口号
不挥舞旗子。他只跳舞,像只单腿的陀螺
在音乐和节奏的鞭打下。他爱她们
中的任一人。就如,她们爱他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


《黑白》

我二叔看着我堂弟
早起,挑水,劈柴,打扫院坝
悄悄对我说“坐牢也没什么碜的
就当当了一场兵”


《未写完的情书》

塔,从山下走来,无塔人扁着他的腿。塔顶上的花,塔顶上的月
挪挪松石屁股,阿云为一只蝴蝶阿呆预留下了
它的一段情缘。山上落叶纷飞
寺塔中的明珠光芒四射,在黄昏的大幕
阿云未写完情书,在一本厚厚
经卷中


《横刀》

我堂弟进去后
我二叔每天半夜都要起来
磨他的杀猪刀
月光就这样洗白了他的头发
整十七年
二叔家再没杀过猪
今夜,二叔还在磨他的刀
在大伙都睡着后


《迷失在明亮处》

日月落在水中,就像落在阿呆怀里。这临风少女,有着悬崖陡峻
的沉悟。白蚂蚁的骨,和她微微抖颤的翅膀
台风,今夜从大海上来。带来大海
深处的秘密。在狂风中舞蹈,在海带上
交配。阿呆和阿云,迷失在灰暗
天空的明亮处


《站点》

看见每一事物,他都那样温暖,笑,那样幸福,笑
我堂弟裹着他的军大衣(监狱长送给的)
在昆明西站,他不说话,我也不说话
时光就这样溜走,在我们,和跑永德的夜班车间


《天涯在天涯》

“在语言的尽头,我们不用说话,我们不用写诗”阿云,终于摆脱了
寂寞死亡的追杀。原谅自个说更多的话
在江湖,在一朵花的面前,尽管花已凋谢
抛弃一辈子修行,在世界的
催眠术中,阿呆和阿云安静得
像从没来过


《百味香》

当看守帮我堂弟,卸下他翅膀时
他松了口气。好好睡一觉
好好吃一饭,这成他
十七年来,每天鼓舞的事
他重生有谁知道,除了我们这些亲人


《假如秀色可餐》

阿呆的苹果树上,开满了苹果花。她梦想的苹果,仍需时间来印证
树下阿云,想起那些白石,在溪水中移动
把一苹果,变成一松子,把一松子变成一苹果
这是阿云玩转的魔术,它欺骗过很多人
却骗不了阿呆


《声乐教程》

他在监狱中跳舞,无人得知
他在监狱里唱歌,无人得知
可爱看守每天给他上一节声乐课
他才知道这五线谱上不仅
有蝌蚪和鸟儿,还有过度的偏移


《麦芒刺青》

那大雪铺盖下去,白面蒸成馒头
阿呆绣的云纹在阿云身上,渐渐裸露出来
筋道绵长。阿呆完全没想到
心爱人跪在梅花树脚。阿呆,不由呆了


《大地一片安静》

大地像一抹瓷器,在月光下。阿呆阿云,一条阴线和一条阳线相互
缠绕交会于瓷器内壁。森林起伏,山岗上,生者与死者
薄雾里融为一体。他们体毛
在低洼处摇曳。他们的头盖骨中,有虫在吟
像一卷新鲜白菜,或一枚
清凉苦瓜

云垂天2014整理诗歌五(24首)

已有 15722 次阅读2015-1-19 12:05 |系统分类:诗歌| 2014诗歌

云垂天2014整理诗歌五(24首)

本帖最后由 云垂天 于 2015-1-19 12:01 编辑


@雨蛛网

我听见我的空壳,在哀牢山的
雾雨中歌唱。除了居于树丫的雨网中央
其实,我并无去处
百无聊赖,我渴望在她白皙脖颈狠狠咬一口
该死女巫,我想听见命定死亡时
发出叹息。可这样的雨雾
蛾姑娘,蝶美人,龟缩在洞穴里,不肯出来
至于那些该死强盗,他们已尽颓废


@黑螺蛳

我喜欢看着那些黑螺蛳,在阳光的梯田中
打开它们的触角。小心翼翼
像不知事的少女,漂浮,聚拢在水草与浮萍的广场上
我仿佛听见,它们啃食草茎的声音
是谁从天外探了根草茎过来?
那新鲜绿色的血液,滴在我的脖子上
“陌生人,请别吓我,我仅食它们
皮毛,——未动其根”我把脑袋迅速缩了回来


鱼腥草

哀牢山深秋后,我懂得如何在雾中
在蜿蜒的田埂上,采集鱼腥草
田埂外人看不见我。他们在公路上
在另一场雾中。我轻轻把匕首
插入泥中,像插入母亲,或情人胸脯
在获取足够的白净的芬芳的根茎后
我轻轻用手,抚平这细小疤痕
像不曾,伤害她们


莫家村游记(五首)

@莫家村游记

我一天天静了下来。和他们说话,与他们做事。这儿乡民没什么不同,与别处
阳光大叔一喝酒就笑脸颜开,一写字就正八二经

蔓哚儿总围着她的草垛,唤她的猫果果
阿云和阿呆在桥头看流水,看钓鱼的剑如何坐成一头哑巴狮子。黄昏中

我已不记得这屋后,是谁家空地
我在上面种了几根小葱,和一堆香菜

莫小妹啊莫小妹,莫家村若没你
我来这干嘛。落月又被果果无端抱走,莫家村里的莫家河黑暗中流淌,无声无息


@冲动

二梗子大叔一看见山头便往上冲,不插旗子都不行,谁也拉不住。还好,莫家村
地势平坦,二梗子大叔除了闭着眼睛

夜晚在二梗子大婶身上大喊:
“冲啊冲啊,同志们,冲啊冲啊”

他,还不至于跑到三十里外的城楼去插红旗

不过,听过这叫喊声的人无不热血沸腾
其中,就包括当年年少的我

和少年莫小妹。只因她
说了一句“行”,我就摸空了十里八乡的墙洞,硬是给她找来了一只叫“莫莫”的白麻雀


@黄花菜凉了

五岁玩过家家时,我本可以就拿下莫小妹的,可二狗子家的狗嗅到气色,兴奋过度
老围着草垛吼啊吼。脱光了衣服的两条小白鱼

又慌忙穿上了衣裳。十八岁时我考上大学
她高一,我准备把她给废了,可我们老师说:“是爱——就一定要为对方考虑”

我只好隔着裤子,像只不懂事的小狗
在莫小妹身上磨磨蹭蹭。二十一岁,尽管我

已参加了工作,可我还是没钱去她读书的城市。看着地图
上逼大点距离,我知道我已错过了人生最后机会,莫小妹啊莫小妹我莫家村最好妹子


@诸事不宜

只有今日,阿云才在莫家桥上看到那么多人,他们在桥上来回走动。从黎明时分
猪鸡叫,懒三郎打着呵欠,搓着手,到夜晚

健步如风的莫二奶奶。莫家村的老少爷们
一个个排着队,开始露面

就连坐月的莫小妹也抱着她未满月的娃
来桥头的石狮子下喂奶,把屎

桥上,阿云站一边,阿呆站另一边
见一人,阿云问:“莫莫莫,有事?”人人答:“没事”

阿呆问:“莫莫莫,去哪里?”人人答:“不去哪里”
阿呆和阿云,彼此笑着站了一天,直到星星和月亮掉落莫家河中,人人散尽,回家


@吻

这么优雅的文字和发音,莫二奶奶是直到九十三岁,才从孙女婿阿云那儿得知
她一边和孙女婿亲吻着,一边笑着说:“吻,吻,吻”

在这以前,莫二奶奶就已和莫家村的男女老少
每一个人都亲吻过,并吃过了他们的口水,甚至莫家村里的

那些猪鸡鸭狗,牛马畜生,活着的,死去的,无一幸免
在莫二奶奶十三岁嫁莫二时,莫家大巫师就放言

莫二奶奶必须在亲夫莫二活着时,吃遍莫家村所有生灵的
口水,包括那吃屎的狗。吃漏一个,三日内,莫二必死

也不知这传言是真是假,九十五岁的莫二看着他心上美人莫二奶奶又
讨了一人口水,笑着问:“好吃不?这小子是善?是恶?”这可吓坏了一旁的阿呆


《淡马秘史》

一条河流,在天边
不停流淌
冲刷出石头
和淡马镇的黄昏
我居于淡马镇的
一家客栈
屋顶上看云
就像居于河心中的
一块河石
我会是它吐出的
鱼一条吗?去了远方
又回来了


《我的墓碑》


黑夜,天空里有漂浮的墓碑。它们有着星宿般的外壳
在故国的城村草木间,我读到白天看不见的碑文
它们只与磷火有关,幽默有趣
但对现实毫无意义。碑里,说话人不断变换着身份
夜空中蝙蝠飞过,森林里有转脖子的猫头鹰
我听着这些亡灵的鸟语,倍感亲切和好笑
我试着去模仿和学习,并在生前说出我所知晓的一切



《十女一男》

穿长衫的男子在海边,背对大海。说书般挥舞右手。十女围拢
过来。大海苍莽,天边余光洗白她们脸庞,乳房和浪滔
沙滩上凤冠,绿军装手风琴,若隐若现。她们郎君
此刻风流倜傥,道不尽大家心声,逗引得十女,个个踌躇满志
九儿点头,十妹折腰,两条崭新的丝绸,水袖般延展

层云在天上结着斑锈,结着泥。看不见的屋老太在上面。海风
向下,吹着她的腐朽气息,撩起四姑娘飘逸
黑发。大姐的手,捏着长衫男的腰眼。丰满屁股
几可以与大象媲美。他们光赤着脚,在白骨滩上留下划痕
就像隔夜画笔,在革命的画布上涂抹。油彩,响彻

四姑娘的海豚音,飞上旁边的悬崖峭壁。西面食人海鸥,在上
面筑巢,天使把蛋,下在虚幻的教堂中。十女和一男,是它们
此刻最大心病,无人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攀上崖壁,挂满洁白
的月亮,和五星红旗


《到头了》

猴子爬上熟睡的树梢,采到了香蕉
我背着行囊走过沉默的大地,走到路的尽头
在星星和月亮扎堆的淡马镇,人们和我喝水像喝酒般痛快
我摸了摸身旁的那些星星,它们温暖,和我想象的一样


《蔓哚儿的猫》

在淡马镇
这只喜欢喝酒的猫
一喝醉
它就喜欢把陌生人搂在怀中
“亲亲,我的主人,你要了我吧”
“亲亲,我的主人,你带我走”
“亲亲,你,你是我的唯一
——我的老鼠”
我看了看这只沉迷在语言中的
幸福猫咪
发现,它的眼睛一只白
一只黑


《简约的冬季》

事物在彼此消解
淡马镇,我看见
一朵花和一个人
在雪地里行走
慢慢地,它们就走没了
旁边这地下盗洞
应该已成为老熊冬眠的场所
我很想尾随
在这寒风呼啸的原野


《还魂记》

还魂鸟,叼着
一颗蓝色石子
从下面山坳
扑噜扑噜飞上来
阿云站在阿呆坟前
浑然不觉
“好大一块”
阿云摸了摸自个额头
看着还魂鸟
呱呱叫着,朝西面
山坡飞去


《英雄岁月》

秋天的田野
一群稻草人拉着鸟儿
秋风里尽情奔跑
放学回来的孩子们
在父母身旁帮忙尽情欢笑
阿呆,围着白毛巾
开着东方红拖拉机
“突突突”冲在前面
她是我们淡马镇的
骄傲,劳模阿云的
宝贝瓜娃子


《很久没有看电影了》

四十多年前,阿云在淡马镇
一年看不上几场电影
可现在回想起来,阿云就仿佛
那时一直都掉电影里,天天
电影场上,阿呆坐阿云身旁
她的马尾辫和爽朗笑声
使得阿云飘啊飘,在荧幕上
在天空里,在打谷场上
在回村路上。阿云看见自个
拉着阿云的手,落在大伙后面
一路有走不完的路和数不尽星星


《周末》

阿云光着身子,在房间中
画画。这样他才能
找到他的画笔
阿呆,爬桌上
流口水,拉鼾
她在补她的瞌睡
不肯上床
她想看看阿云的后魔幻主义
已到了何种程度


《旧药箱》

药箱中经年的药片预见此时
我身上小鬼,它们
戴红帽穿红裙,像一朵朵美花在骨头里,吱吱呀呀
它们嚷嚷着,要第一个品尝
“越毒越好”真这样吗?世态的炎凉中
它们摇摇晃晃像群醉鬼
在我体内的细胞中不断幻化
不论国王还是王后,他们死去,又死而复生
只有奔忙的我的汗水,向着繁星涌去,青色深渊像
一宣纸上印着的,我的脸


《淡马镇的黄昏》

黄昏,没有游人走过阳光的小镇
上帝慷慨的金叶子,落满小巷
落在阿呆银发的身上
停在屋宇阴影处的摩托车
此刻没人骑,我拉着我的马,像一陌生人,满怀欣喜


《雨停了》

黑白学生服,罩在阿呆鲜活的肉体上。它和我隔着民国之久
她正要走进淡马古镇的一道门
阿呆,门槛上,我仿佛已看见你屋内陈设,和古老挂钟
你曾经失传的那把油纸伞
在她手中。我心慕已久的另一只白手,背影,扶着门墙斑驳


《天桥上的小孩》

天使住灯笼里,灯笼,挂天桥上,满天雪花落地上
转眼就化。穿棉袄的红小孩阿呆
蹲在灰镜般的桥面上
撸雪,她奶奶站她身旁。她们仿佛相隔很远,又很近


《近人帖》

一些人生活
在墙上
他们像蜥蜴一般出没
他们喜欢这堵墙
超出我想象
一些人住灯泡里
我拉灯时就可看见他们
我希望我自个
和我写的诗一样
遍布房间周围
被他们沉思时吸进去
又吐出来
天空剥落出彩虹
语言剥落出我
你收集的那些糖纸
在你长大后无用
而珍贵


《秋风吟》

能拆的都拆了。那些落叶,那些繁花那些乳房,跟着蚂蚁跑,跟着月亮飞
跟着秋风吟。谁的骨架死趴?三千年故土,尘火中历练
放手,与不放手,有何区别?
那些窟窿,喷洒出泡沫,转眼,就可覆盖江河
能拆的都拆了,就留下一个死硬钢球
入不了里,去不了外。这么多无名斑锈,在外太空,不增不减,一年又一年

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热度 1已有 16716 次阅读2015-3-3 17:22 |系统分类:诗歌

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牛角纹

阿云坐空谷,听闻山顶风,大河水响。阿云,把左手放阿呆
锁骨,右手轻叩——“这真是一场无法探底情爱”
内心光亮,使得阿云尽可能地将自个影子,在阿呆身旁,投向莽莽夜空
——“他在我身上,开了个口子,而我毫不知情”


@兵河香

使毕生养云之人,熟睡,在悬崖边上。阿呆,像一头正在发情
的母象——沉默:“那些流川,带着不知名的
枯骨,像一根根美丽,可口的油画棒”。爱国者
和侵略者血水,染红天际。他们肢解的过程,是这纷乱时代最伟大的事件之一


@广场夜

阿呆,含住那根皮管,开始
大口大口吹气。阿云和他城堡一下飞了起来
阿云看着下面
阿呆面容
熟悉而陌生


@屠风神

无影灯,胶皮手套。阿云
手握手术刀。小心翼翼,他划开阿呆静水般,白皙皮肤
以为,可以看见蓬勃的
莲花——血,涌出
阿云,抖颤不已——感觉自个
就像,在解剖一绺风
——剥开后,结果,什么都未发现


@烤肥鹅

松冈漂浮,去年茅草,遮掩不住阿呆
胸脯上,新鼓胀坟包
阿云发现——自个那支皮管
正化为一片,又一片鹅毛
可那脱毛肥鹅
此刻,正经受天地
无边的火炉,烘烤


@小天使

阿呆拔开阿云眼睑,像一头大猩猩。她从里面
找出一只虫子。它就像一肥虫,长着一对与身躯极不相符的微小翅膀
除了阿呆玫瑰色幽谷,它可哪也不想去
阿呆轻轻吹气,把往事把在掌中————它,就是阿云


@笨精灵

她就像一从棺材中复活的女子,阿云开始,并未认出
可他不想叫她在棺材中,再死一次。他疼爱地替她擦拭玉璧上的尸斑
鲜红云镂就像活物一般。阿云只想尽快贡献出自个血肉
在这个春天,在这座美丽的土丘上。桃花,正开,而人们还是一无所知地走过


@穷居士

喝酒后,阿云像一古代居士,睡在阿呆的双乳间,洁白的牙石上
松林间的咬合是如此销魂,明月在一猪笼草中
匪夷所思,更加那山风一样舌苔
——“天地,曾为吾宽袍,独尚容吾心,吾骨”,阿云不由感叹,落泪。


@美人头

有的时候,黑暗中走来,阿呆并无身体,只有头
虚空里的头,美人头
阿呆的头,朝着阿云飞来
热泪盈眶。阿云,明显不知怎么回事
如何是好。他,伸出双手
——他想抱住她
像一无助孩童,却被她
发丝缠绕


@汗故乡

阿呆睡在阿云身旁,阿云仿佛睡在故乡的山梁子上,旁边山谷仍有鹰在翱翔
马队踢踢踏踏踩着阿云胸膛,那些微汗挂在谁身上都一个样,因为微风又吹干了它们


《黑铁金粉与玉人》

热度 1已有 10957 次阅读2015-8-21 21:29 |系统分类:诗歌| 蜘蛛网外乡人死神天空网游


《黑铁金粉与玉人》

水牛披着蓑衣
走出山后雨帘

这热气腾腾的黑铁
阿呆不由吹得口中树叶悠悠

路旁樱桃虎有张妩媚生动的脸
它等它主人

山林有山林的定数
阿呆有阿呆的咆哮

昨夜樱桃树
在篝火焚情中吐出金粉

阿呆用它纹身描眉画唇
阿呆亮着肚脐像枚玉做纽扣

偷牛人整日未来
死鬼阿云还在拉着他的那些外乡人四处拍照



《大石头水库夜游》

阿呆从水面
露出头来

像从块玻璃中
露出头来

没人问:“哪来?”
只有天空,星星

岸上守衣服的阿云
在波纹后消失

可阿呆总感觉
自个就像条裸身白鱼

怎么游也游不出
这家伙的寡言



《与死神为伍》

阿云忘记它
好些年了

昨夜,他又看见它了
它在笑,看着阿云

像许多年一样
阿云幼小,拖着病腿爬来爬去

而它,喜欢不时用指头
掇阿云屁股

阿云知道它,所来何事
“好吧,你喜欢就拿去”

阿云指了指
肝部片子上阴影

6.6乘5.5
“这果是可以摘了”

《蜘蛛网》


我帮阿呆
把网
挑出花样
可她不领情
在我走后
她痛苦吞下
它们


《井》

夏天
阿呆在井旁洗衣
我帮她打水
有云落井中
泡过云的水格外清凉
阿呆明显
是另一眼好井


《一场雷雨》

河水涨了
那些雷打在河面上
阿呆懊恼提回一桶水
我们除了把它顿清
别无他法


《这张脸》

整三月阿云
从网游走出
摸了摸自个脸
发现像极了
那个红脸关公
与白脸曹操


《打谷时节》

“那些谷子都在跳”
阿呆把饭送到田间地头
看着生财家打谷机呼呼地响
竟忘了一旁吃饭的阿云
和那艘柳木做的船


《山草》 

阿呆总想把地里菜
变成草
把山里草变成菜
对我也一样
爱哦,我还是那个懒散的云
无风下午
我们看到
有个少年默默走过
阿呆菜地


《面包》

那朵云从远方飘来
落下来
就变成面包
知道这点的人可不多
阿呆是其中之一
她更知道怎样把这片面包重新
送上天空


《旧城墙》

他们喜欢
把死人往里砌
一世纪了
我们被围
在里面
祖国,大好河山
在外面


《城门告示》

阿呆和阿云的事件
被口口相传
识字的与不识字的
围拢过来他们笑着
在这座死者
堆砌的城墙下
我看到许多嘴在动


《同学少年》

在亩产十万斤的日子里
我和我的小伙伴
在山城医院的屋顶上
幻想每座山每座山之间
都有一座桥。而在桥上
最后是
王丽与赵刚两同学
淫水直往下堕,淹没祖国
山山水水


《我们公社的大字报》

父亲名字出现在上面
阿云担心的是——阿呆始终没看见
看着阿呆清晨提着裤子
转去后面茅厕,阿云开心极了


《智慧鸟》

阿云,去看它的时候
它正用喙梳理它翅膀
各种姿态摆来摆去
阿云认真看着
发现它头顶秃了一片
“这是只智慧的鸟”
阿云心想,看它眼睛
一发是了,有种忧郁
萦怀其中。看见人
它已不好奇。它一根
一根梳理着左翼上的
羽毛,这些黑色刀片
曾无数次划开过天空
的肚皮。阿云帮它数
过里面的星星。可它
现在已不识。当阿云
正要走时,它忽然跳起
头撞到了木制鸟笼
“这鸟笼确小了些,因为
因为它是只不同寻常的大鸟”
——阿云抬头,此刻
天色尚早,星星还没
出来

《开始写诗》

热度 1已有 9570 次阅读2015-10-29 11:45 |系统分类:诗歌

@开始写诗


阿云四十,开始出入湖心
阿呆十七,开始出入城市


落叶在一阵风后,翻看着月的乳房,而蚯蚓盘据着草垛下白骨
阿云看见后窗的芭蕉鬼,那雨中沐浴的妖精


阿呆则在阿云面前笑了又笑
她说她看见村里狗坐在老寿星倾倒的一大盆鸡肉前犯迷惑


古林箐的蚊虫独独围着阿呆起舞
阿云明白,她曾是它们的孩子,它们的女王


阿云四十,开始出入湖心
阿呆十七,开始出入城市


菊花上的跳舞虫一经阿云发现今年便无影无踪
阿呆老家柴门那群聚会的白屁股小飞虫,又叫阿云目瞪口呆


阿云不写诗
很长时间了


@鸡儿之诗


周红懿的鸡儿在阿云掌中闭眼。摸它顶盖,它很陶醉
”它曾悟道什么?“


”叽叽叽,香花被孤独的蝴蝶互动“
十岁的周红懿画她漫画,它围着她转


在她手上捡拾米粒,习惯了她手的温度。石级前
鸡群的吵闹,仿佛就很遥远


”它不喜与同类争食“。阿云
忽然想起网游未做功课,正如当初未写之诗,未尽之事


@印章帖


阿呆用土豆刻了枚印章,她知阿云毛病。“如果再不写诗我把你
浑身盖满印章”


赤裸的阿云想起杨坤栏里那四头白猪和
人事局那班贵人手,真想说“好吧,你在我屁股上盖吖”


盖满印章的阿云走在大街上
得意洋洋,多日郁闷一扫而光


”好吧,明天我就开始写诗,妈的,为这没印章就寸步难,难行的
世道“


@向日葵高地


阿呆阿云,一亩一亩地把村子周围的高地都种上了向日葵
村里人摇头不已


“看样子这俩人小时没少吃洋芋”
看着整个村子在阳光里落入灿烂花海


孩子们和蜜蜂一样高兴
可野花椒奶奶看着越来越多的城里人聚集在高地下


“你俩究竟想干什么?”阿云哈哈大笑
阿呆则调皮地眨眨眼睛:“奶奶,我想有个人


——他会带着他的画板,从远方来,在向日葵成熟的日子
尽管,他已死去多年。”


@我们都是树的孩子


河边的树秋天落叶
河边的树春天落花


河边的阿呆阿云看着水中的鱼
水中的鱼看着天上的星星,落满树丫


@五眼菩提


每次看到阿呆一身的肉
阿云就不由想起那种神奇果实


“牛鼻涕果,我们叫它牛鼻涕果
小时我在元阳吃过,它有高大的树冠“


阿云想试着告诉阿呆
可他并不知,这种神奇果实


还有另一个名字
——五眼菩提。俗世里的肉


俗世里的骨。五眼菩提把五只聪慧的眼睛
长在这种白色果核上


他想告诉我们什么?
”多像阿呆,黑暗中睡眠“阿云咂咂嘴


仿佛看见一少年
正捡拾树下金黄果实


它们有种独特的,金色的
酸甜味道


@我们都是过客


“它们才是这的主人,我们只是过客”蒙河高速公路上,阿呆睡觉
阿云开车。新驾感觉叫阿云仿佛星际穿越


一辆一辆,阿云超越它们,内心却说不出的孤独
只有那偶尔在公路旁,山峰上行走的人和牛羊叫阿云温暖


“一路没事?”阿呆醒来,“没事”阿云想说看见一只蝴蝶
听见一只蝴蝶。可阿呆已沉醉在高原的落日黄昏中


“它可能还活着,或许”但那响声穿过车窗玻璃破碎在阿云脑海中
那一羽翅膀,多像灿烂星光,来自亿万年星球

尘世之光

热度 1已有 10830 次阅读2015-12-8 19:08 |系统分类:诗歌

@尘世之光

夜跑人昨日被黑暗吞噬下去
黎明时她裸下身

像枚不着于世的宝玉
“她裤子哪去了?”

阿呆不无忧伤地问
“或许被仁慈的上帝收走了吧

他喜欢不着痕迹
在尘世留光”


@注定写诗的阿云

在一个神的国度里,在神的城市里
有所大学

那里住着无数美丽的仙女
当你想唱歌时,当你想跳舞时

“你有无尽时间,可你有玛尼吗?”
——阿呆问可怜阿云

“当我被布频这婊子掏空口袋和行囊时
我,开始写诗”


《秋天》

一阵风,把落叶吹入阿云体内。它们,卷啊卷,铺满阿云少年天空

看它们落下,是又一个漫长过程
哪片叶子落哪,阿云,心领神会

“蚂蚁,总要过河”,阿云,陶醉在自个创造的腐败气息中,像枚泥土中核桃

清醒,往往过于麻醉,那劲过后
阿云是如此,喜爱阿呆

就像喜爱冬天的白雪
在它们化水后。“把阿呆搞得像水一样,把文字写得

像泥一样”粘在陌生人鞋底的阿云,轻贱得没有底线。他像他们,走向四方


@绝句与反绝句

阿呆绝句

“半夜醒来,我听见
月亮歌声
在窗外,如白衣女,徐徐前行”

阿云反绝句

“手握铃铛,如手握双乳
黑暗里,那俯身人啊,是吾的至爱,是吾的亲娘”

阿云绝句

“直立大海的桥梁,引导阿云走向,大海深处的村庄
大海深处的村庄,那些幽暗处,鱼儿像花朵竞相开放,在阿呆周遭”

阿呆反绝句

“忘记下雨的云,如裸身男神
他的寂寞他的孤独,在屁股上。——显然,不在脸眉”

阿呆绝句

“包容他们的精液。是这个世界
这个党派不朽秘诀
——就如四周墙壁,挂满装饰画板”

阿云反绝句

“棺木上的木耳听见的,肯定比你我知道的要多
尽管这时代已无需棺木,除了焰火。飞升人啊,从不肯张望”


@神经病人

把乳房嫁接到树上
阿呆,完成她
最后一件作品
阿云,在广场上
看着这一景象,旋转
喷泉,不可避免地
与游人相触
他们披挂腐叶
在夜里,闪闪发亮


@远方是什么

云南的这个
美丽城市
包容过阿呆阿云
随意挥洒的
无关的
操票精液乳罩
”来自世界
和宇宙外面的人啊
也请你们
包容下这的导游
他只想用
杯酒或茶
告诉你们
——远方是什么”


@复习

作为一个男人
要大考了
阿云一边玩
游戏一边
看又一老太
倒在马路上
看又一官员
死在酒中
看又一小三
被剥光
看又一导弹
击中目标
看又一笨贼
博得欢笑
“阿呆啊阿呆
你不玩微信
你不看新闻
——真好”


@古文

滑稽阿云
迫不及待
想把自个
变成古人
他戴着一顶
唐朝的帽子
在唐朝的纸上
走向阿呆
阿呆笑了
也用
唐朝人的笑
“妈的,我
知道你说的
是古文
你这死人”


@冥想

带着枪炮
和钞票
去宇宙
另一端
旅行
阿云沉醉在
自个冥想中
“醒醒吧
别怕,你
只是做
了个梦”
阿呆摇
醒阿云
在阳光下


@走失校园的狗

阿云是一条小花狗,它身上白的地方像云,黑的地方像墨
再无其他。它今天

不知是从哪条门缝
哪条狗洞溜进了卿砉二小

它东转转,西游游
差点就进了五二班课堂。课间休息时,五二班的男生女生给了它面包,牛奶

和一副眼镜
他们陪伴了它一天,相处了一天

最后一节课时,它不见了
孩子们打扫完卫生,找遍校园,迟迟不肯回家

最后,他们出校门时,在校门口门卫那看见
小花狗

它睡在一口大锅中
政教主任,和几个老师,一瓶酒,围着,兴高采烈


@强拆

阿呆,睡在帝国城市中心的小岛上
阿云,想去找她

他们,有些日子没见面了
婚礼帖子,昨天刚发出

阿云,在微信中告诉阿呆,她要当新娘了
阿呆回复:”当就当呗,怕啥!“

穿过和谐大街,阿云想起
在阿呆老屋里

夜夜当新郎
阿呆天天穿花衣。笑不拢嘴

退职的阿呆守着老屋,像枚钉子
十年了,进,进不了,退,退不了

”他们要都像你,我的老屋早被。。。。。。
呵呵,你看看我骨架,还有哪是完整的?“

每次做完爱后,阿呆都要说
自从上月有了后

阿呆和阿云,商量不能再等了
——老屋,就由它吧

可阿云,没能再找到阿呆
老屋也不见了,明媚月光下,老屋的地方


@街舞

一阵风来,阿呆和阿云
在大街上舞蹈

往来人看他们
就像在看落叶

他们,光着身子
很多年了

红语录,绿军装
堆在枫叶树下

他们跳啊跳
像两条白鱼

开始是土场,后来
是石板,再后来是水泥


@穿两件马甲的人

阿云穿了两件马甲,一件马甲去了东边
写诗,画画,描眉

一件去了西边,玩游戏,赌博,杀人
写诗的马甲是个男人,杀人的马甲是个女人

一个叫阿云,一个叫阿呆
阿云是个穷教师,阿呆是个大将军

每天阿云都很快活,阿云阿呆也很快活
忽然有一天,阿呆战死啦

阿云,还在长生殿里写诗
只不过已不快活。他的主人已不快活


@松树的树冠

和尚坐在松树
的树冠上
阿呆往上看
看见蓝天,白云
和和尚干瘪屁股
阿呆除了惊恐
还有点脸红
阿云往下看
看见松针,秃头
和万丈陡崖

革命现场(7首)

已有 8060 次阅读2015-12-29 22:14 |系统分类:诗歌

@永恒的城市

没有公共汽车,没有马,人民在行进,革命在飘忽
街灯,点亮过梦想
坦克
乌托邦,依然关乎人间情爱
对面走来人有张未来面孔。鱼肚里,一切呼吸
都在沉降,渐渐。当忽视再次出现
神奇无处不在
比如这次我们忽略



@纯洁地铁

地铁中,开满鲜花,阿云鱼子酱,美味无比
所有倒在车门口的人们
我喜欢把双脚,钉在你们额前
它笑意,不会比一匹乡下驴子更少
当我们一起涌上
未来的革命
暴露我们的
恰恰是我们,强悍无比的生殖和内心



@画门

他在墙上,地上画了许多门。给无家可归
革命者阿云。“你喜欢哪一扇”
他怀中红色铅笔
比他还粗,比他还高
“你喜欢我骸骨吗?”阿云
感谢着
黑色线条在墙上,地上魔术般行进,深深吸引住他
他们都,忘了
刚才问题



@挑水和尚

“我宁愿相信,他们是另一群革命者”阿云,兴奋地说
他们在荒凉高山,指指点点,今天
一老者和四学徒
他们身着革命僧衣,他们逢着问路阿云
“向东,向西,向南,向北”
他们回答,简单,清晰
“嗯,嗯,嗯”阿云喝着手中水,望着这群无发革命者



@新世纪森林

革命者的魂灵,在阳光下,站成森林。阿云抬头,一只鸟啁啁
他在高高树屋上
就着晾晒衣服,换了起来
风,从腋下吹来。它们肉体彼此
没有距离
着陆象鼻虫,忙着寻找食物和配偶
这是个暖冬,这一星球
又一美好开始。阿云几已忘记,他经书



@木偶

革命的木偶阿云一手打着点滴,一手拉着他红心
美丽气球,鼓在空中,没人舍得下手
包括那些反革命。我们围着
他唱红歌,还有人跳小苹果
他的忧伤透着高兴
但他不是万众瞩目的革命明星,我们也只是群听话孩子
不然广场另一头不会有人在打牌
有人在传销



@弯弯的月亮

当月色,刚摸上革命者阿呆白白乳房,月亮它就嗤溜溜
地从屋顶,跌了下去
阿云,赶忙下屋,跑出去,他看见月亮弯弯地
掉在村外的四方田中
——“这可如何是好?”
“叫你不要脱滑了,你偏不听”
阿云卷起裤管
下到四方田中,阿呆依然光着白白革命身子,嘿嘿笑,一旁帮抬

雪是来覆盖我的

热度 1已有 11022 次阅读2016-1-14 12:28 |系统分类:诗歌

@雪雁,从树林飞过

阿云,在山地里
堆着过往女人的肉体,像堆一堆雪

堆到阿呆时,他停了下
他看见雪雁,打树林飞过

天空划痕
正切开西皮肚皮

“白子?还是红瓤?看见无。爱哦
我只保持她眼睑不动”


@雪是来覆盖我的

风,像阿呆一样,一件一件脱着衣服,脱到后面,露出白胎胎身子,在天空
在白雪皑皑的雪窟窿里
在千山
鸟绝的地方

阿云扑倒雪地里,颤抖,摸索着路旁,骷髅眼睛
他害怕,雪后小孩
拒绝异乡人拥抱
如果,它们像雪般熔化,那些枯骨

那些枯骨里的梅花,将在
今夜午夜盛开,在阿呆的乳房旁,在雪岭的
松树脚下,在月光中
在阿云的舌苔里。阿云,摸到星光,它们飘忽,像磷火,在阿呆无边性爱中


@雪落的声音

尘埃落定后,天空漂来雪花,像一美丽斑锈河流
阿云,进入阿呆躯壳,在第九层梦境
她忘记回家,孤独行走
一个人,大海深处

白雪贩子阿云,已三天没进食
他找不到他的小鲜肉
他听闻肠鸣,逐渐退隐
在山与山的石头上

僧人那青葱般涌动手指,掀起另一片浪花
“白雪皑皑,由我把你带入,另一世界
你能听见”
“亲爱的云,隔着尘世,你想太多”

“我的驴子曾给我勇气”
“梅花拌雪,它需要的只是”
“当你落入文字的空白处,阿云,死亡另一面并不
可怕,就像雪落声音”


@千山暮雪

寺钟推来,松树上雪,由此掉落
阿呆担心,不无道理

看一山就够,何必千山
阿呆不想阿云成为父亲眼中猎人

雪中狐狸,还是不打它们的好
阿呆依偎阿云,在火炉旁

炉火烤红她脸盘,茶壶嘀嘀地叫
山顶小屋在夕阳的余光中,摇晃


@深陷雪中的孤独

阿云,写下每一文字,每一首诗,在他们相爱日子里
阿呆都把它们变成雪花
或者雪中野兽
不识字阿呆,精确把握着阿云

人世每一天的孤独
她在他枕头上绣上两只眼睛,好像随时可看穿
他梦境的后脑
这让阿云倍感欣慰,尽管那后天孤独

无处不在。当情欲和幻想被酒精和魔鬼
掏空的时候。阿呆把阿云从绞架上
放下。她从不不指责他们
那些陌生人。她把他折叠好,放入旅行袋,在陌生城市

只有敏感小偷会偶尔光顾,那偷时间的贼
“文字是多么无用,就像阿云光着屁股”
阿呆,看着灿烂星空”不知道阿云,回去了没有
从他来的地方“


@雪与梅

“这小丫头又要来咯”
阿呆爷爷,看见天降大雪

院子梅花吐艳
准备好的革命的豆子早在袋子里

听着阿呆在炉火旁
与豆子拼命

阿呆的爷爷,笑眯眯
仿佛看见阿呆奶奶

“老咯,一辈子就像
一梅树,这枝枝胳胳

不过也好,我那可爱的小丫头
窗外雪,每年都按时来到”


@一只鸟黑得那么圣洁

阿呆,从骨管,吹出雪花。她只为,这只黑云般大鸟
而奏
"当你垂于天际,你的毛发卷曲"
那来自地狱闪电

此刻,穿梭于阿呆性感脚趾
它不断给出这只大鸟
不断变化的骨骼的x光片。在欲望深处天空,纷纷雪花
掩盖一切

阿呆,她不想令世人无端瞅见。大鸟饥饿,只有阿呆
才懂"悬崖上的瘦哥哥
黑在黑暗中""他的贫穷他的
怯懦,他脊背上汗珠"

阿呆像一枚手帕
擦亮阿云天空。"请卸下你脊背上背负星星,和弯月"
阿呆流泪,用一白色羽衣
覆盖阿云。"它在岁月的盒子中呆太久了,几乎已忘记飞翔"


@一场雪,我们就此别过

阿呆和阿云爬上后山
望着雪花
纷纷洒落。下面村庄
在炊烟中,袅娜

“昨晚走的人和动物
是不是
都化成了雪花
你说我爸,他会在里面吗?”

隐隐可听到村里炮仗,唢呐的呼唤
精灵们,在空中相会
它们商议走向天国
尘世,最后的挂念结成冰晶,堆积在树梢和水潭旁

阿云从未感觉,雪花如此美丽
拉着阿呆的手
他们在山岗,在雪中
站成俩雪人


@哲学家眼里的雪

雪做的裸体女人,在阿云怀中。哲学家王二
不知这个女人还有名字

她叫阿呆。
哲学家王二,看着画中雪

围绕他们,阿云僧衣,在雪花里飞舞
这个雪做女人没有面孔,却令他浑身发热

这画里白雪一样乳房,这乳房白雪上一样樱桃
哲学家王二王二哲学家,不由想起

家乡后山上樱桃
和樱桃树下,一心向佛的母亲

仿佛有个少年正骑牛而过
——“这是个很好女人”

哲学家王二不说“这画很好”
是有原因的,在他走出画展大厅时

@渔郎与苦度大师

热度 1已有 9610 次阅读2016-2-13 18:20 |系统分类:诗歌

@坛子的轶事

他扛着锄头出去,一个戴眼镜男人,常在月下迷路
他桃花开在十里八村后面
他绕着每棵树打转,像条找不到树桩的狗
他说他能把月光变成银子,只不过那需要点时间
最后他给我一个网址
和那把生锈月锄
因为我是他遇到的第一个人
在夜里


@渔郎与苦度大师

谁也不知道渔郎老爹,这次打捞起什么。他只对镇上人说:“去看吧,是个大家伙”
结果全镇人都去了
海滩上是躺着个大家伙
还真是个大家伙——它宽阔的甲板,竟然容下了我们所有
仍多多有余
晨起太阳,照着这块锈迹斑斑的大铁,到处是虾蟹空壳,海草残渣
它应该在海底躺了些年了吧
天啊,全镇人都叫了起来
另一侧船舷“CVN 78”,这,这就是苦度大师生前说过的“家伙”?
他说,他曾在船头打坐
五个年头,迎取风浪
后来——毁于第五次台海战争的福特号航母


@那块生锈前的铁

我们是他走动时,掉下的铁渣。这个孤独的人
总在夜里,深入大海深处
像那条不停唱歌的蓝鲸
他和那些水母搏斗,那些带有词语触角的精灵
今天,一块生锈的铁哑口爬上岸来
盐渍斑斑,在他胸脯上
阳光又反复听见昨日浪涛捶打
与炉火


@唱歌的猴子

没人知道此时唱歌艺人,其实是只猴子。他的尖叫曾穿透森林
却无法穿透此时的自由大街,和过往行人的耳膜
但他并不责备他们,他把他们看作秋天落叶,城市落叶
在落叶中唱歌永远是一种快乐事。他带来猩猩求偶的声音
他带来孔雀开屏的舞蹈。在这个聋子和盲人盛行的国度
他像雪般疯舞
尽管他只有一米三五


@晚清山水
 
他们身着长衫,白色
同一个人
的三种形象
在雪地,在那不老梅树上
 
黯然天空,摇铃神
在上面,左摇右晃
摇不出声响
却摇下,片片雪花
 
那雪中睡着女人
擋在一枚黑黑枯枝上
可以看见,她脸上梅香
与唇边尸虫


@无语老者
 
浪荡一生的人
回到这间小屋
他感觉,她无处不在
 
冒热气的茶
临近正午
以及屋外,摇曳芦花
 
幸福时刻
终于到来
这是他不曾想到过的
 
在她身边孤独
那些年
只有墙上画像不时提醒
 
穿红裙少女
穿红裙老妇
若两只鸥鸟,盘旋
 
芦花江边,洪水
像泥斑前行
移动它未曾移动的脚


@烟花去处

热度 1已有 5427 次阅读2016-3-24 21:16 |系统分类:诗歌

@天窗

我坐在湖底,看有人
从湖面走过
我不出声
可他,还是看见我
他也不出声
我看着他
他也看着我
还在走,眼看
他就要走到湖那边去了

@护身符

人来人往,大厅
我光着身子
他拿着毛笔
在我身上,涂来涂去
和我两岁儿子
没什么区别
可这也足够
叫那些好色男人
和羞贱女人
不再作什么非分之想

@烟花去处

每次升腾,每次触底
我都能
嗅到大战后
火药味的香味
晨光中,人间娇好
在窗外
破碎红衣
在院落中,等那人
起床

@黑白喧嚣

黑的是夜,白的
是肉体。我这样说
你说我俗了
黑的是肉体,白的是夜
我这样说
你说我空了
可我,除了抱住你
或者让你,抱住我
我不知道
在这漫长而喧嚣人世
我们还能做什么

@泥变

下一分钟,我就能
从土里出来了
你帮不了我。赶夜
路的陌生人
我左手的刀
刻着右手的疼
我右手的刀
刻着左手的疼
可要不疼,它们怎
脱胎换骨

@高地,向日葵

戴着面具,你往
它们怀里扎堆
它们听见的
你听不见
你听见的
它们听不见
收葵人镰刀划过
它们脖颈
喷血的却是你

@想飞的少女

闭上眼睛,我走过铁轨
可我不敢闭着眼睛
在屋顶上乱走
那个女孩,张开双手
在城市屋顶边缘的
护栏上,晨风吹着她蓝裙
我想她是想飞
想疯啦

@心船

每次,我捧向你
你都在我手中
和那些白云一样
只要我肯弯下腰去
放下手中物件
你便和水,大海
一同在我手中荡漾

@西地棉

已有 3065 次阅读2016-4-5 18:48 |系统分类:诗歌| 陌生人爱情大海故事蝴蝶

@杯莫愁

一杯一杯装着酒水,脸已泛红
可我还是希望,这透明沉着器皿
不为人间情色所动。只要你手不抖
心不跳,吾就不会停止对你说出我浮夸爱情


@相见欢


我手表上指针牵着我手腕。大海,扶犁人

我在你后面撒下花籽麦粒。它们被蓝鲸吃掉

花开肚中

只有我可以看见

但我决意沉默,不对过往船队,鸥鸟说出故事



@花间意


花间挺尸人,小心,吾踏你手

嗅花香入睡,真有你

不是蝴蝶,亦是蝴仙

吾昨日丢失睡眠

原来在这。和风吹来,吹空云朵

最后一丝欲念。它找不见肉体

在吾这



@西地棉

西地一把雨水一捧阳光
脱尽我
内心苍凉
这一百四十斤肉身就交由摘桃人阿呆吧
我思想只有四两

乌鸦衔来月亮
夜凉了,陌生人

@只有木桩的森林

已有 931 次阅读2016-4-27 13:53 |系统分类:诗歌| 脱光衣服罂粟花森林大海小狗

@幸福麦地

邻居王二说看见她了,昨天,在麦地
更多的人说看见她了,黄昏后,在即将成熟的麦地里

“一个穿白裙女人,像风一样”
“她脖颈上不是脑袋,而是一座红色城堡”

麦地主人阿云见状笑了,他知道她会来,且一定会来
“美丽女巫来领她丢失的玩偶了”

她每年都在这个时候现身,然后把阿云抓走
艾村人眼见这事已六十年,年年如此

除了把那些麦子收回,别无它法
只有在来年种麦时节,阿云才又衣衫褴褛出现在他麦地里


@阿云橡木桶

见了酒的阿云又变小了,他拉着他橡木桶说要去大海航行
全村人看着他下了河岸,脱光衣服,坐在橡木桶上

那桶沉了,他又爬起来
那桶沉了,他又坐上去

全村人看着他在春天的河水中瞎折腾,哈哈大笑
阿云,他太重啦,那桶是那样小

小得只能承载一只小猫小狗的重量
可他竟然还是坐了上去

全村人目瞪口呆,看着他哇哇叫着向下游漂去
就像,六十年前今天,他骑着他橡木桶从河上游飘来一样


@红色罂粟花

阿呆跳一次舞,村里就有人因贩花被捕,包括阿云堂弟
这些年村里去了不少人,有老的有男的有女的

有回来的有没有回来的
这不,阿呆又开始跳舞了,穿着她的红舞鞋

在山坡上。阿呆跳着跳着,就飘了起来
那些花,宛如她儿女

全村人看着头疼不已,可就没人去把她拉住
只有阿云在旁,打着节拍,唱着,没心没肝没肺的神曲

那些歌,偶被一个
路过的城里人听到。竟然红火了起来,在网上在全中国


@只有木桩的森林

阿呆,在村后种了许多木桩,阿云一一给它们施了水
慢慢地它们就成了一片森林

老是有乌鸦飞来,落在上面
叫着人的名字

“叫到的就都成神了”阿呆说
“嗯,他们快乐着呢”阿云,又泼下一桶水

那些木桩竟然在暗夜开始发芽,开花
村里人都不去那

只有一些外地人
开着车来到这,兴奋地打着电话,拿着手机开始玩自拍


@另一次死亡

阿呆不在身边,阿云,拿着一条烂了裆的裤子上街找人
几家啦,阿云都不明白;他们是怎么统一口径

说的几乎都一样。不管阿云怎么说
他们,就是不补。“不是钱的事”

她们说。“这怎么穿,补好了会被人笑的”
阿云看着又一个屁股膝盖露洞女孩

“不补就不补”阿云想起十年前自己曾同样满大街找人
谁亲就去逮谁,可任你怎么跪下

就是没人肯拿子弹(包括阿云父亲)帮阿云堵枪口
(战场上得来的)。筛子一样枪口,漏过阳光

漏过大街上,熙熙攘攘人群。阿云这次
看样子又除了自个去买针,买线,也无人能救无人能帮


@夏天的躯体

“阿云,你又来了?”阿呆,躲山林树荫下。这白石,阴凉
寂静,此刻,却是装出来的

春天已燃起邪火,撒烂药人,消失在世界
每一格局,暗盒背后

流言如此迷人,空气张开花
而夏天发生的事,在我们躯体上,从来都是真的,

IS毛孔处,汗毛旁仍留着奥巴马的盐渣。血迹。弹痕
阿呆今夏的烦躁,人类辗转难眠

阿云除了用一场又一场阵雨,和夜晚
无边性爱,把阿呆和自个冲刷干净,实不知明日还能做点什么


@纪念碑

塑像被推,纪念碑被拆,大佛被炸。阿云看着树上那些老人
一个个,正慢慢空下来

进出它们的鸟,都飞走了。除暮色,一如既往的落下
落在他们窸窣,呆滞的头上

“我多想再爬上去看看,那纪念碑上驻窝的鸟”
“它们,流落何方?”“城市这大,时间这流淌”

“我多想再爬上去看看,那在大佛头顶安家人”
“他带佛经,可还完好?”“还有夜晚,那盏孤灯”

“最后,我还想看看那跟随大总统前后的人”
“如今,他和先生一样了”——“除了我们,仍是他们的家”


@风中的烟火

阿呆说她可以看见街上走路人头顶上烟火“有的黑,有的黄
有的浓,有的轻”“哪我,是何颜色”

阿云抬头,什么都没看见。风在空中,打着转儿
这话叫阿云看见十六年前火葬场炊烟,像一节弟弟骨头

送进锅炉前,被毒品泡黑骨头,在弟弟体内
像在一条开口的口袋中,仿佛正等着阿云,探手,取出

“如果把它们磨碎,混入火药”阿云这样想,十六年了
侄儿已读初中。“怕什么,我之后

每人会给他一口饭”阿云还记得喝酒时
弟弟说这话。“我就一进水烟火”阿云,有些呜咽

“你是白色的” 阿呆肯定地说,就像我们
山里松毛烧出来一样,那种在野外,在松林旁,在对面山顶


@平静的约定

白茫茫一片,覆盖的是白雪,又不是白雪。阿呆,走了很远
却仿佛刚起步。原野空旷,空无一物

只有左边一坑诱惑阿呆。“我听从我的内心”
阿呆还是钻了进去,那黑乎乎眼眶。在阿云的睡眠里

阿呆是头可爱白熊。意外的光明,阿呆看着坑中熟睡男人
“就这这家伙?”阿呆有些自嘲

躲阿云怀里,上面,人声鼎沸,下面神佛往来
这坑中竟弥漫稻草香味,在高楼第十一层

“若我不进来,后果还是不是他”此刻,阿云紧了紧手
抱拢怀中女人。阿呆就势,缩了缩手脚

仿佛并未进坑,前面,白茫茫一片,覆盖的
是雪,又不是雪。没走,阿呆就已明白过来——“又一大坑”

两枚松花果

热度 2已有 959 次阅读2016-5-24 17:28 |系统分类:诗歌

@方言

“这让我们期待”帝国新闻发言人阿云漂亮结束了今天发布会。他发现
有些卡壳,还是。“故乡啊故乡,他居然还是一个拥有故乡的人”


在阿呆提示下,他开始回忆某种言说,可发现这只仅徒费劳神
“他们收回,他们不在”亲爱神灵就如他多年所料


他们走了。第二天出门,他已说不出口。“啊啊啊”他比划着
阿呆明白过来,阿呆不愧为他万千女人中女人。他眼睛湿润


“还好小三不在”“帝国啊帝国,你和家乡一体”阿云当年是那样
向往帝国咽喉,这语言天才通晓祖辈巫语,和32国鸟语


和108种花声,每天向世界发音。可阿云在吃遍帝国国都所有家乡小吃
听遍所有老乡的关注关心后(包括阿呆),他开始想


“他应该回家了,一个人,在今夜,甚至——没有阿呆”
不是因为他想说什么,不是因为他说不出什么。更不是因为他听不到什么




@裸夜


她浑身插满针筒,大街上奔跑如飞。所有人都在鼓掌,因为那面披在她
身上帝国国旗。“她蜷缩在黑夜角落中,尽管那铺满夕阳


钞票,荣誉”多年前阿云拣到其中一只针筒“没什么两样,和我阿弟的”
“他们痛苦,他们,赤裸一样”阿云,望了望窗外月


“如果她是阿呆?”阿云想“我还会不会娶她?”在骗子丛生帝国
阿云最担心不是受骗,而是最亲人也骗了,可他们还


最亲。阿云一直收藏那针管,因为针头另一头连接疼痛,而疼痛似乎
是我们活着唯一表达,要不就——。这违背阿云最低底线


“那一刻,多完美!”阿云,暗暗发誓,为了他们,自个绝不向诗神
跪拜。如果没有看见跪拜者魂灵,在美丽世界痛苦哭泣,她不宜受人尊重




@星期四


阿云,终于下决心,背着阿呆,今天去政府办公室见某位大人物秘书
“他们也是人,怕什么”“再说不是有熟人,打过招呼”


“招呼钱可没少花”可阿云,感觉还是少了。唉,谁叫自个这么穷
“老九不容易,边疆老九就更不容易”阿云私下不知叹过多少


那伙不知世事学生仔,每天不好好读,却说什么“好老师都去省城”
阿云有些揪心地痛“如果我在省城,唉,你们怎么知道”


摸了摸怀内“剩果”阿云胆气又壮了几分“谁叫它和大人物贵公子匹
配来着”阿云知道这很神奇,再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嗯,我这是救人,并不为什么”至于去省城,阿云想“我是能胜任”
“不会丢面子”这点实力,阿云自信还有的“教书嘛”


“失去魂魄可以再找”郝医生不是说没事,阿云不想继续呆下去
这帝国美丽边疆,阿呆一个人在省城会寂寞,谁知道接下去会发生什么




@我的风衣


阿云把那件风衣抛出去,打了几个转,它张开翅膀,扑扑就着悬崖飞出
飞走,慢慢。一件上世纪老风衣,还是阿呆年轻时买的


镇定下来,阿云开始自若。寒风里,花白胡子在翘
“无所畏惧,原来这样”光身子,瘦骨嶙嶙,阿云,看到月亮


露出头“小鬼就是小鬼,嘿嘿”阿云终于可以这么想
这么说“如果老了,像一头老牛转去山后吃草,喝水”在冬日阳光下


白鹭跟后面,或者飞在天空里。不再需要少年阿云,那影像已模糊
在浑浊老花眼后,变来变去,帝国山河,还是旧日味道


多了些工厂,多了些城市,多了些污水,仿佛千百年就在那
阿云扶着阿呆手,慢慢下山“你来干嘛”“没事没事”


“我来找我家死鬼”“可找不见,只好随便逮个老鬼代代”
“呵呵,可不要勉强”阿云一面搭,一面想屋里阿呆做的小菜小酒“好香”




@惦记的一些


阿云躺祭台上,叫过阿呆:“待会,我的肺留给你”。“为什么”阿呆问
“因为我走后,你依然可听见我呼吸”“哪你心呢?”


“请留给我仇人,他需要用它下酒”“然后在雨中,听我心跳,在草尖
在树枝上,慢慢远去”“他可以睡个好觉了,从此”


“哪你眼睛呢”“我眼睛就留给那些天上盘旋秃鹫”阿云眯眼,看了看天
“就算到它们肚里,我也能看见人间”“看见高原”


“哪我们女儿呢”“我们女儿,她有你,她不需要什么”
扎马尾辫,小呆呆缩在母亲怀里,看她阿爸躺那块巨石上。她想知道


他在干什么,可她还是有些困了。族人们聚拢大石周围,无人
说话,只有朔风吹过祭台,没等阿爸坐起,小呆呆已睡着,露着甜美的笑




@两枚松花果


“这些年,到这流浪人越来越多了”阿呆在公路旁,卖新鲜和烤过的松果
阿云,在旁帮忙。又一辆车停下,刚过去几个骑自行车老外


无一例外,他们品尝烤松果后,赞不绝口。寒冷冬季,烤松果香气
热气,在口齿间,舌苔上经久不散,吃过人再无法忘怀


“五元一个”这价不低,可他们吃得那么快乐
阿呆阿云看见他们脸上一个个笑容,感觉自个就是山后那棵松


正举着他们,在雾霭缭绕阳光里,就像举着一树松果
“流浪,人家是来旅游,旅游,知道不”阿云又一次纠正着


可阿呆不听。“他们肯定有什么,不然跑那么远”“我为什么不去他们那”
“因为你不想流浪,好了不”阿云说不过,阿呆祖上富裕着呢


阿呆爷爷,解放前就买过一辆劳斯莱斯,硬是用马把汽车
零件驮到山寨,随行还有一英国技师,一汉人翻译,那翻译就是阿云父亲




@吃辣鱼的男生


“真艺术”阿呆看着微信上俩男生,他们屁股上那两朵花,“好酷”阿呆
一再感叹。阿云不由放下手中活计,凑上去“啊哈


他们不就是那俩小子?”阿云叫起来。他们是那么喜欢
吃辣鱼,几乎每星期都来,人又礼貌,青春,笑脸,每次吃得都很干净


鱼骨堆在桌上,缕空两座白塔。每次两瓶啤酒,不多不少
引得阿呆店里女生多了许多,可他们就硬没带谁来过


“挨打啦”阿云直摇头“就两小绵羊,怎么就白吃我们那多辣鱼了?”
阿云开始怀疑阿呆,是不是真拿出她祖传配方来了


“你较什么劲,死鬼”那年吃过阿呆奶奶辣鱼的川军团
打得小鬼子哭爹喊娘。阿呆爷爷更是把码头上抢阿呆奶奶袍哥兄弟


撂倒一群。“这不和谐嘛”阿呆和解道“他们都是有文化人”
“文化个屁”阿云嚷嚷“有人被纵容,这可不是好事”“他们,一贯如此”




@隔壁是弯的马路


阿呆爷爷,还是没能等这条马路修通就走了,阿呆阿云,把他的坟建在
马路必经山顶上,算是完成一心愿。“他终于可以开着


那辆劳斯莱斯,从我们寨子去省城了”当然那辆车现在已经不在了
谁也说不清它毁于何时,怎样毁去,文革,还是剿匪


还是在哀牢山潮湿霉味空气中生锈,继而像木耳一样蒸发
阿呆要是不拥有一张老相片,她怎么也不会相信。她母亲坐在副驾上


她奶奶怀里,他爷爷开着车,后排是那位英国技师
背景是寨子,哀牢山中最大彝族山寨“嗯,这是我父亲拍的”


阿云和阿呆不只一次看过这照片。公路挖通前,有个英国小伙
随着马帮来过,他也拿着一张相片,和阿呆的一模一样


公路修通了,阿呆阿云在路旁卖烧包谷,烤松果,炸洋芋
公路上汽车来来往往,不分昼夜,满载流浪人和本地香蕉,三七,黄草




@我的大海我的城市


“其实,他们要的并不多”阿呆看着他们,每日从大海深处挣扎上岸
“一面湖,一眼井,一窝滚牛潭”就是所求


“哪我是你什么,亲爱”“哦,你是消毒水,一日不喝,我便心生毒念”
阿云拉阿呆手,放自个肚上“干嘛啊,你”阿云笑了


“我就想叫你知道,我肠肠肚肚都让你给洗白了,清口水直流”
“什么意思?意思是你想开荤!”阿呆不由怒了。“若他们不能找到


他们就会被渴死”大街上满是红眼男人,一个比一个帅,一个比一个
有文化。一个比一个有钱。“这没用,他们都没你坏


放心”听这话,阿云有些得意,不过每次所见,那些
死在公共澡堂上的汉子,老人,孩子。阿云还是不由叹气


“那水是用来搓澡的,怎么就喝了,还胀破肚皮”“雷人啊雷人”
说这话,又有无数光身男人,骑着时代浪头,涌上岸来,在这陌生城市




@黑屋子


过年了,新街小镇人又多起来。七十岁阿云,在面四处透风公厕,解手
进来一男孩,小便,出去时提了老汉面前


一塑料袋肉,跑了。“阿弟,那是我的肉啊”提着裤子,阿云追啊追
满街人看见老汉两扇瘦白屁股一扇一扇,哈哈大笑


阿呆也不由笑了“就当是给你孙子过年吃”,阿呆和阿云有个孙女在省城
读书,而这孙子在外肯定不读书“不容易啊,在外做事”


“做这事就更不容易了”阿呆想着那孩子。“都什么年代,还这事”
阿云,忿愤不平“不知从哪黑屋子跑出来,这熊孩子”


“以前,常听说做这事需预先备好一小包草乌粉”“现在更需要
进出那种黑屋子,可了不得”阿云不再心疼肉了,他居然


开始心疼起那没看清面容的龟孙,庆幸自个没能逮到他“我还是
跑得快”“就是一街人都不帮我”“哦哦哦,快快快”阿呆往阿云碗里夹肉

@沉默的树

热度 1已有 973 次阅读2016-7-28 11:27 |系统分类:诗歌

 @当一棵树为你点亮一盏灯时

当黑夜降临,阿云终于在阿呆村后的森林,找到一棵树“这就我宿命?”
看着这树在夏天就已树叶凋零,枯枝败落

升起灯也了无生气。“它能照出我影来?”
阿云不由有些犹豫“踩着你影子走向它,当你来到那盏灯下”

阿呆是这样说的,口气和村里阿婆女巫一样
口吃中漏风漏雨,却没一滴落在身上

“有人从树里走出,有人回到树中”
“只要你找到属于你的那棵树,它就会在黑夜中

替你升起一盏属于你的灯”“你随时可以
踩着你的影子回到树里”“当然,你也可以重新回来”

“有条件吗?”“没有”阿呆早上
在河边洗衣时,告诉阿云“就河对岸薄雾中那片”

“一个人只有一棵树,一棵树只为一个人点灯”
可阿云还是看见对面不知啥时就多了个人,树上也多了盏灯

“一棵树,两盏灯,这咋办”,阿云望着那个和
自个一般无二落寞的人“继续往前还是选择退出,还是回去问问阿呆?”


@腐朽也需要时间

阿呆跪着,把耳贴在木桩的木轮上,那是棵刚被砍伐的树剩余部分
“你在干嘛”“我在听”“听什么啊”

“听大地的声音”过往风
吹着阿呆,刚洗头发。湿气,香气,飘进森林

飘在路旁。“我听见坎坎伐木的声音”
“听见,果实——又回到花”“花——又回到种子”

有身孕的阿呆,有种憧憬之美
化腐朽为神奇

“我们坐坐”阿云掉进一轮
又一轮光环中。那些写过诗,听过鸟鸣

此刻,万物,皈依于屁股下土壤里,黑暗中,庞大根系
一旁沙石和沙石间流动的水

清晰可见,像条流动经脉
阿呆和阿云坐在上面,摇曳,在黄昏璀璨的云朵中

和整座山一块。“还要多少年,这木桩才会长出木耳,才会腐朽”
“我们,才会提着篮子上山”


 @科技与灵魂共存的宿命

“鱼儿撞响河流”阿云试着走向阿呆来时地方。他双腿一入
水,便化作两条游鱼游走了

他上半截身体
在激流中不停翻滚,有水灌入咽喉

“科技会带着灵魂一块
就像我们肉体”“尽管,我们有时不甚满意”

阿云抱着黑暗中激情,同时抱住
阿呆肉体,他能感觉那些激起泡沫,浮光

“物理之美,数学之光”有什么可以复制
在阿云笨拙,木讷

困惑的讲述里,阿呆有时,是一座殖民城市,一座花园
一颗,需要随时按住按钮的核弹

阿云却始终是一个渔夫,在过去时光里
他听见声响,又只限于目前正在流淌的这条河流

他崇尚的生殖,他热爱的阿呆,文字性爱
曾一块给过他多少勇气与淡然,就像此时河谷中不断生长石头


@沉默的树

“男人活着就该沉默”阿云,一直这样以为。女人们飞来飞去,做巢
生子,吵架。“她们巧嘴平天下”

阿云微笑着,越发感觉
自个就是棵树

“拥有树灵魂的人,多幸福啊”
阿云不止一次对阿呆说。阿呆,看样子是不想走了

她老死这棵树上,尽管这棵树
已秃顶,花眼

有时木讷得,甚至忘记自个舌头。“一片,两片”
他数树上,落下叶子,和钞票

数着数着,寒冬就来了
树洞里,阿呆和她宝宝,依然蓬松着羽毛

梦话讲不停。阿云在地下,土壤中
在她们看不见的地方,在自个根的来处

拼凑着来自大地深处的秘密“未来会有人读到它的,这些沉默文字沉
默事儿,尽管那已不是吾妻儿”
2023.07.23搬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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