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

我变成一条鱼
替你看大海
你不必担心
风浪会把船只沉没。

《造梦机器》

在未来独裁者
想利用人工智能彻底控制人
而做梦
是唯一不在他的管辖范围
他召集全国科学精英
研发一台机器可以造梦
发现有做梦的人在梦中
有反叛情绪
第一步是让他做噩梦
在梦中被吓死
若没有死
第二步在梦中让他变成兔子
有猎犬在追他
每天反复做这个梦
直至精神分裂
送进精神病院
若还顽强活着
第三步在梦中录取他的不当言论
作为证据
让法院判他有罪
关进监狱。

《伟大的冬神》

秋天收割后
田野一片荒芜
进入冬天
冬神会让光秃秃的树枝、空的鸟巢、枯草、空荡荡的田野
覆盖一层白雪
营造出一个童话世界。
会让忧愁的人们
被大雪封门
不用上班。
会让处于战争中的敌我双方
濒临死亡的士兵进入冬眠
不用杀人。

《第七天》

我本想买余华的小说<第七天>
但书摊老板不降价
我就错过了它
在圣经创世纪篇中
上帝用六天造好了世界
在第七天
他让人类子民休息
可总有人偷偷干活
想在星期一卖货时比别人多
赚的钱也比别人多
后来大家纷纷效仿
星期天都不休息
结果是底层的人失去了休息的自由，也失去的财富。
后来我读了余华的小说
讲述一个人死后的第七天
他的灵魂漂在半空
而地面的世界恍如水中倒影
他安静地看着现实生活中发生的一切
好像与他无关又与他有关
因为他暂时没有登上船
渡过冥河喝忘情水
在世上有他牵挂的人。

《河边的男孩》

夏天巨大的云
如浮动的城堡
他在河岸边骑自行车
小曼坐在后面放风筝
他们的爸爸、妈妈消失了
有人说跳进了河里变成了鱼
他就在河边钓鱼
钓上来
问它是不是他的爸爸妈妈
若它摇摇尾巴就放进鱼篓
若它点点头
就放回河里。

《地下城》

最近连续报道有大量的人失踪
可不是科幻电影<被光抓走的人>
而是真实发生在贫民区
到了晚上从小酒馆出来
就有人凭空消失
有个小男孩发现了秘密
一辆捕狗车神秘出现
把人扔进车里
打一针
人就变成了一只小老鼠
扔下车
就从下水道的井盖消失。

《当小说家》

如何写小说？
我想起小时候听的鬼故事
或睡觉前大人吓唬你时说的：
狼来了！狼来了！
旧石器时代里的人
夜里围坐在篝火旁
畏惧黑暗中看不见的一切
用讲故事来驱散恐惧。
杀死一只蚊子
杀死一只知更鸟
杀死骑士团团长
在死神眼里都一样。
唐传奇中李娘子
变成一只鸟飞入宫中
在梦里杀死皇帝。
魔幻现实主义作品中
一只壁虎
夜里变成恐龙
把这个房子的主人一口吞掉
侦探来到家中
它变回壁虎
隐入窗帘。
但在现实中当一个小说家不容易
陀思妥耶夫斯基是赌徒也是贵族
托尔斯泰是伯爵
他们不考虑作品如何发表
赚不赚钱
可你不行
你要通过敏感词的审查
和官刊编辑的艺术眼光。
一个统治者宣传自己多么亲民
你看他让理发师
拿一把剃刀
在喉咙边刮胡子。
他不怕理发师谋杀他吗？
外面有理发师的孩子和老婆
在总统府做客。
动物王国里
把黑羊作为异类
判处死刑
羊妈妈把生下的羊宝宝涂成黑色
从不到外头洗澡。

《小城无故事》

三个小县城的人
在躺平聊天
一个说他上中学时夏天在河边游泳
下游的河滩就是每年秋天枪毙犯人的地方。
一个说，他上学时学校组织挖坑种树
他父母就埋在苹果园里。
另一个说，以前这个地方叫赊店
解放后改名社旗
大概取意人民公社红旗飘扬。
最后，都说十年后回到哪儿
河没了
果园没了
县城的老城也拆了
只有村口的树还在
但认识的人走了。

《小镇》

在一座乌托邦的城市
十天大雨
把小镇冲得什么也没了
十天曝晒
把地上的一切变成灰烬
吃什么
吃土!
在家里不能养鸟
怕它跟人学说话
你只能对着屋里的植物说话。
每一个人都是孤独的
只有你骑着的马可以信赖。
整个小镇
失忆像传染病传遍全镇
每一件物品都要帖上名字
每一个人衣服上都写着姓名。
整个小镇所有的建筑
都失去阻挡光的侵入
像透明的玻璃
所有的人都是在看
也在被看。

《海边》

几个诗人相约到海边
拍电影
码头停靠着一艘巨轮
上面挂着白色旗帜
甲板上空荡荡的
没有出现依靠栏杆的红衣少女
远处工厂飘着黄雾
海鸥绕过浓烟
好像它们知道穿过去
就意味着死亡。

《八大山人》

作为明朝遗民
为了躲避清兵
在山中隐居
每天策杖而行
回到茅屋挥笔作画
山是一层层加
光溜溜的
上面什么也没有
只有几棵歪脖子树
停着一只黑鸟
翻着白眼看人。
到了夏天
会画几支芙蕖
纳取清凉
杆细细长长
顶着如盖荷叶
像屈原笔下的高士。

《你是谁》

我拿起电话
电话那一头传来声音：
听到你的声音真好！
你不认识我了？
我一时语塞不知说什么好。